欲刺 第114节

    袁放茫然问:“为什么?”
    “您可以去问问袁琴容,为什么。”陆妄山依旧那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唯独目光过分冷冽。
    袁放与袁司流面面相觑。
    他这偏要嫁给穷书生、给家族蒙羞的小女儿,虽然实在没什么作为,可也不会蠢到这时候上赶着去得罪陆妄山。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一来一回拉扯间,陆妄山已然成为上位者,因此袁司流也改口,“陆总,琴容从来不参与集团业务经营,一定是无心之失,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有误会也好及时解开啊。”
    “不必,除了此次注资,从前陆、袁两家的一切合作都不会再续约,往后也同样。”
    “妄山——”
    袁放犹疑着开口,“我同你爷爷就是旧识,我们两家认识都已经有半百年数,到底是怎样的事要到如此地步?”
    “您可以去问问您的小女儿,七年前,她都做过些什么。”
    “七年前?”袁放愈发一头雾水。
    袁司流则跟着道:“我这妹妹向来没心没肺,恐怕自己都忘了七年前的事,还请陆总明示。”
    “是么,原来那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事儿。”
    陆妄山嗓音不轻不重,唇角又噙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间暴怒,将桌上那份袁氏集团的合同向上一扬。
    数百张合同纸洋洋洒洒散开。
    29岁的陆妄山面前眼前两位长辈依旧维持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姿态。
    穿过眼前散落的纸张,他视线一寸不避,回答也同样冷肃,“那么我的回答便是,只要我在这位置一日,陆、袁两家就此割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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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天凉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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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渴望
    陆妄山做的比说的更决绝。
    很快,关于撤销注资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商界,有许多投资者将这一信号认定为袁氏集团内部存在大问题的证据,从下午起股价就直线跌停。
    而袁琴容不参与集团事务,没能及时知道这些腥风血雨暗流涌动,当接到袁司流电话时,她正陪着袁鸿仁在医院看病,做常规性检查。
    医生十年如一日还是那句话,像袁鸿仁这样一出生就带着的病,恢复也比一般人难得多,最好的预期也只是能够生活自理,然而生活自理需要的是家里人肯放手。
    像家养宠物,小时候也要做好社会化。
    可惜在袁鸿仁小时候,袁琴容太害怕他受到伤害,也太担心被旁人知晓她生了个这样的孩子,导致错过了这一最佳时机。
    配了常规性的药,袁琴容带袁鸿仁离开。
    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他紧张害怕,突然有人踉跄撞倒袁鸿仁更是逼出他一声厉声尖叫。
    袁琴容近乎条件反射,扑上去一把抱住袁鸿仁,便朝绊倒的女人怒斥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人了看不见啊!”
    女人丈夫本想说抱歉,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即也发了火。
    袁鸿仁则木在一旁,又开始惊叫哭号。
    那女人拽着丈夫胳膊,抬下巴示意,小声说:“快走了,别跟他们吵了。”
    男人被拉走后还不忘回头指着袁琴容骂道:“积点口德吧你!怪不得生出这种傻儿子!”
    袁司流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
    袁琴容不顾形象毫不体面地冲男人背影骂了一通脏话,这才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哥。”
    袁司流却直接开口炮轰,他向来习惯不给这个蠢妹妹好脸色,勒令她立刻回家。
    ……
    她安顿好袁鸿仁便驱车赶回袁家。
    刚推门而入,便察觉家中气氛凝滞,还未开口,袁放已经将手中杯盏用力丢出去:“你到底又干了什么蠢事!?”
    袁琴容茫然地听他们提什么七年前、什么陆妄山,同样全然不明白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陆妄山。
    直到袁放派去调查的人回来禀报说陆妄山在昨天参加完校庆后连夜赶去了广东,袁琴容心尖倏地一跳,仿佛抓住些什么。
    陈年旧事被新鲜的阳光一晒,灰尘便在透明光束中飘飘荡荡浮起。
    “可能……是和小檀有关。”
    袁琴容犹疑着,吞吞吐吐讲了当年的事。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袁司流拿手指戳她脑门,抵得她一步步往后退,“当年鸿仁刚检查出毛病时我就劝你弃了他,你偏不听!现在还要因为他间接惹出的事让整个集团都遭受动荡!”
    “这是说弃就能弃的吗?哥,你有三个孩子,可我只有鸿仁一个!”
    袁琴容又开始流泪,同时因委屈羞愤交加面色通红,“再说了,他陆妄山不投就不投,我们集团难不成还找不到别的办法拉投资了吗!”
    袁司流气得深吸一口气,可接下去的骂却堪堪停在嘴边:“你惹出的事!自己去找云檀和陆妄山道歉求饶!还有云启徽,让他给他女儿打个电话,别他妈再在陆妄山耳边吹枕边风了!”
    袁琴容这时候没法再去考虑云檀怎么又和陆妄山扯上关系。
    她急匆匆把云启徽从学校叫回来,让他立马给云檀打电话。
    提及当年的事,云启徽依旧有文人放不下的包袱,支支吾吾直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云启徽你现在是又要怪我是吗?!”
    袁琴容这一整天的火最终都发泄在云启徽身上,“要不是指望不上你,要不是鸿仁这样子,你觉得我就愿意这么做吗!”
    她年轻时那些对云启徽的爱意,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消耗殆尽。
    “你打不打这通电话云启徽!”她嗓音尖利,一边流泪一边嘶喊,“你不打我们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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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檀早就在离开北京时就拉黑了云启徽和袁琴容的电话,唯独漏了云谨。
    因为她和云谨从来不联系。
    于是,当结束一天烦躁的会议终于下班,看到云谨的电话时,云檀只觉得倒胃口,至极。
    她没有一丝迟疑便挂断,同时将这条漏网之鱼也一并拉黑。
    世界重新恢复清静。
    今天一整天陆妄山似乎都挺忙的,直到云檀洗完澡后才收到他打来的视频通话。
    可真是会挑时候。
    云檀急匆匆裹上浴巾想去找衣服穿上,而后转念一想,陆妄山现在可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于是心安理得套上睡裙,接通视频。
    看陆妄山身后的背景还在办公室,正握着笔低头看项目书。
    等视频接通等得有些久了,以至于此刻接通他也没发觉,云檀也不提醒,就靠在床头静静看他。
    直到陆妄山抬眼,视线掠过屏幕,而后倏地一顿。
    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淡粉紫色的绸制睡裙上,非常显白的低饱和色系,衬得她皮肤更像块光滑的羊脂玉。
    北京已经正式入秋,陆妄山此刻衬衫外已经穿上羊毛面料的西服。
    骤然见到眼前这景象很难不愣住。
    他喉结滚动,开了第一句口:“穿这样不冷?”
    云檀托着腮笑了。
    她那点轻易蛊惑人的猫咪气质一下又迸发出来,狭长眼尾上翘,浅琥珀色的瞳孔噙着点微妙又了然的笑意。
    “妈咪,你别这么假正经行不行?”
    陆妄山这一整天应付袁家父子、应付各类媒体询问的烦躁在这一刻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倏地一笑,将笔丢一旁,往后靠倒在椅背上,就这么看着云檀。
    并不明亮的办公室让电脑屏幕灯光更清晰地打落在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明晦深刻的线条与轮廓,他那点自傲的矜贵与原始的野蛮又开始打架,拉扯出过分引人入胜的矛盾感。
    云檀太久没这样好好看他。
    以至于浑身仿佛被电一记,道德又开始不受控产生滑坡。
    “有没有想我?”陆妄山说,嗓音很磁。
    云檀视线向上看,不看他,装作无意道:“我们不是早上刚见过吗?”
    陆妄山笑:“你也挺假正经的,宝贝儿。”
    云檀无声地捏了捏发烫的耳垂,陆妄山这声儿跟立了个音响在耳边放低音炮似的,简直是被这一声“宝贝儿”轰炸到了。
    与此同时,忽然又弹出一条短信:「小檀,是爸爸,你给爸爸回个电话。」
    来自一串陌生号码。
    她轻轻蹙了一记眉,却还是被陆妄山发现,问:“怎么了?”
    “啊,没。”她顿了顿,说,“就是有点奇怪,云启徽突然联系我,刚才云谨还给我打电话。”
    “他说什么?”
    “我没接,拉黑了。”
    陆妄山勾唇:“大概是跟你讨饶来了。”
    “什么?”
    陆妄山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挑了重点告诉她。
    云檀表情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了声:“都过去好久的事了……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你会不会被你父母训?”
    “这样的事,不会因为时间而轻易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