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等岳红梅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包的……

    岳红梅心口一阵急跳,涌上些不好的预感,飘忽着迈了两步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丁建国大步跟上。
    丁志钢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这边,等岳红梅看见外面站着的是穿公安制服的人时,双腿一软,差点坐下去。
    丁建国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妈,心里也咯噔一下,面上挤出一个难看地笑,道:“同志,你们这是……”
    为首的公安出示了下自己的证件,严肃问道:“这是丁建设的家吧?”
    “是……”
    丁建国刚说了个是,两个公安带着两个穿粮油厂工装的人推开他走了进来。
    “丁建设涉嫌偷盗国家财产……”
    岳红梅只听了这一句就开始耳鸣了,脑子里空白一片,等她意识重新回来时,进来的公安已经在建国、建设他们宿舍翻找起来。
    丁志钢在那边白着一张脸陪着笑给粮油厂的干部递烟,小声问道:“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会是偷盗呢?
    建设偷厂里什么了?
    这年头什么都是国家的,偷厂里一根针也是属于偷国家财产,都惊动公安了,可
    见建设惹的事不小。
    那小子到底拿什么了呀?
    丁志钢也觉得脑子阵阵发晕,可这会儿他哪敢晕,得了解事情原委,看有没有活动的余地。
    丁建国后背一阵阵的出汗,嗓子眼发干,脑子里只有几个字‘建设完了’!
    丁建党和丁香在旁边吓的六神无主。
    回过神的岳红梅扑了过去,抓着厂里来的人哑声道:“同志,我儿子不可能偷国家财产,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那孩子就是脾气不大好,但他从来没偷过东西呀……”
    而且这粮油厂的人也太过分了,就不能厂里自查吗,直接报公安,这是要把建设害死啊!
    那两名公安已经将家里搜了个遍,然后开始审问丁家其他人。
    这时丁志钢两口子才知道他们二儿子偷的是厂里的油渣饼子,这种饼子一般都是卖到养殖场用来加工猪饲料的东西。
    喂猪的东西值当惊动公安吗?
    这两口子哪儿知道,报警这事还真不是厂里干部报的,是门卫和管仓库的人被字条嘲讽到了,气不过,决定让丁建设多吃点苦头,趁乱安排人报的案。
    这两边收到匿名信…确切地说是匿名纸条吧,纸条上说丁建设对自己次次得手没被发现很是得意,嘲讽门卫和仓库的人是傻子,他们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一双眼就不盯别人了,只盯丁建设。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仓库那边当时就想把丁建设找出来捶一顿。
    一直忍着,终于等到那孙子又动手了,这次当场抓获,把丁建设狠狠收拾了一顿,打了个半死。
    厂领导被人喊过去时愣是没认出来地上躺着的人是谁。
    因为打的太严重,只好先把人送去了医院。
    厂里其实还是很良心的,还想等丁建设伤好的差不多了再组织审查,结果也不知道谁报的公安,公安干警在事发还不到一小时就赶去了医院,守在了手术室外面。
    此时,丁家门口走廊上围满了左邻右舍。
    家属院门前土路上这个点还有不少乘凉的人,公安和粮油厂领导一过来,又找人打听丁建设家住哪儿,这明显就是有事儿啊,可不就把大家都招来了嘛。
    老丁家可以啊,最近因为他们大女儿不喂瓜了,他们都没有嚼头了,这是又要给大家添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还挺劲爆。
    丁家二小子居然偷厂里财产?
    这事吧,怎么说呢,在座的各位的家属其实都从厂里顺过东西,劳保手套、小的生铁块,铁丝,还有厂里锅炉里的炉渣……
    多半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被举报,哪怕你从厂里捡了一块砖,也能将人打入地狱。
    所以,大家震惊和好奇占了上风,都想知道丁建设到底从粮油厂拿了啥,倒是没多少人鄙夷这种行为。
    这里不少人都是看着丁建设长大的,这小子就是皮了点儿,脾气冲,爱打架,还真没偷过谁家东西。
    “丁建设不会从厂里偷油了吧?”
    “那得偷了多少啊,都惊动公安了。”
    “也没见他往家拎东西啊!”
    “你这话说的,人家往家拎东西还能让你看见?”
    大家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但公安问话很平静,除了一开始听到岳红梅有些失控的吼叫,后面几乎没听见什么动静。
    半个多小时后,公安和粮油厂干部拉开门走了出来,看见门口围着的人,一名公安忙把人驱散,离开了家属院。
    公安们离开了,岳红梅才嘤嘤嘤地哭出了声,脸色青白,通红的双眼没有聚焦。
    但她还得收拾东西去医院,听说儿子被抓现行时让人打了一顿,打住院了。
    一边哭着一边收拾东西。
    丁志钢则换下身上汗透的衣服准备去厂里打几个电话,想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突然,岳红梅暂时止住哭声转头看向大儿子,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建设倒油渣饼子?”
    知儿莫如母,别看岳红梅刚才魂都要飞了,但她还是无意中看到了大儿子眼底闪过的惊慌心虚,不过刚才面对公安的询问,他没有承认。
    这会儿岳红梅问,丁建国没再瞒着,低声道:“是,我……”
    啪!
    一记耳光甩到丁建国脸上,岳红梅嘶哑着嗓音,恨铁不成钢地气道:“你知道怎么不跟我们说?你咋不跟我们说呢。家里五个工人,五个人挣着工资,是缺吃还是缺穿了?建设糊涂啊……”
    说完跌坐到沙发上,转身俯趴在沙发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丁志钢也用谴责地眼神看着大儿子,沉声道:“你是长子,当弟弟的糊涂你也糊涂?咱家缺那个钱吗?你知道你怎么不拦着点?”
    丁建国挨了他妈一巴掌,脸上不可置信地震惊半晌都没回过神。
    从小到大,他妈这还是头一回打他。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被他爸指责了一句。
    丁建国眼眶一下红了,急急地脱口道:“我怎么没拦,建设他不听啊,他要给念君买裙子、买皮鞋、买挎包,买雪花膏,买这买那,他那点工资哪儿经的住花?”
    丁志钢愣了。
    一时有些五雷轰顶。
    岳红梅的哭声也止住了,抬头看向丁建国,脑子里回荡着大儿子的话,心底头一次主动对念君生出了一丁点、一丁点的不满。
    建设居然是为了给念君买东西才……
    以往家里几个孩子给念君花钱,疼念君,把好东西都给念君,她是高兴的,为自己对建国几个的教育理念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可她也没让几个儿子为了念君去偷厂里东西卖啊!
    建设是给念君买了多少东西才导致工资都不够花的啊!
    念君也是,弟弟给她左一件右一件的买东西,就不知道衡量衡量弟弟的工资够不够,不问问超出工资以外的花销是从哪儿来的。
    想到这里岳红梅倏然一惊,念君不会也知道建设做的事吧?
    若是知道,她劝过吗?建设可是最听她话的,还是…建设这么做是受念君指使的?
    岳红梅不敢想了,她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丁志钢则脸色铁青地看了岳红梅一眼,沉声道:“先去医院!”
    “对对,先去医院。”岳红梅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收好东西,交待两个小的看好家,她跟建国去了医院。
    丁志钢出去打电话。
    等岳红梅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包的跟木乃伊一样的儿子,嚎啕大哭起来,把门口守着的公安、同病房内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和家属吓了一跳,病人和陪同家属集体朝丁建设的床位看去,齐齐打了个咯噔:这是人不行了?
    真晦气,大晚上的要从他们病房往外抬死人了。
    好在虚惊一场,几人不满地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瞪了岳红梅一眼。
    丁建国顶着巴掌印去找护士询问丁建设的伤势情况,跑前跑后的忙活,眉头一直锁着,脑子里也一直想着父母的责怪和他妈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
    为什么要责怪他呢?
    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他,可丁建设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能事事都听他这个当大哥的!
    还有,他是为了念君才这样的,爸妈会责怪念君吗?
    丁建国回到病房,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他妈正坐在凳子上拉着丁建设的手骂他糊涂。
    跟之前责怪他的语气不一样,这是恨铁不成钢的责怪,不是真的骂。
    丁建国心口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似的,闷得不舒服。
    跟门口的公安打了个招呼,丁建国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丁建国关心了两句才跟他妈道:“断了三根肋骨,中度脑震荡……”
    还被人打掉了两颗牙以
    及满身的皮外伤。
    岳红梅心疼地快抽过去了,又嘤嘤嘤哭了起来,直骂粮油厂的人下手太狠,这是要把人打死啊!
    丁志钢打了一圈电话,吊着的心落了一半。
    联系上一个朋友,对方答应帮忙,也让他跟粮油厂谈赔偿,哪怕多赔点呢,只要厂里不追责,什么处分他们都能接受,别让建设坐牢就行。
    建设的工作应该是保不住了,一旦没了工作,就有可能下乡……
    丁志钢一个头两个大,一时半会上哪去给建设打捞份工作的?
    不行就找找念君她对象,看能不能把建设的工作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