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百草育

    江怀壁被人捉住, 没多久,事情便败露了。为了让江骊更早地知道关键,秦婋在江怀壁的枕头底下, 留了一封信。
    信上还挂了一缕头发。
    那?是秦婋哄骗江怀壁“结发为夫妻”之语,强割下来的。
    因她?这一举动, 省去?了秦诏再去?信所耽搁的时间,没几日, 江骊便来信了, 只管将药方子尽数写全。
    秦诏道:“少主,你再跟你母亲, 要?上五百匹肥壮的战马,待本王强攻赵国时, 还有紧要?的用处。”
    符慎跟秦诏设计出了个骑兵阵。
    缺的就?是草原上狂纵不羁的烈马。少了野性,便不好玩了。
    江怀壁哭得两眼红肿。
    只瞥了他一眼,便怏怏地靠在一旁了。他不吭声, 就?是不肯。
    秦诏左哄右骗, 拿出少主之位来诓他,都不管用。
    什么实权?
    江怀壁本来打?算, 什么都不要?了, 自跟着秦婋浪迹天涯, 四?海为家,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和美过?日子呢。
    奈何郎有心?,妾薄情,短暂温存的爱意如流水东去?,再挽回不得一分了。
    秦诏无法,只得换了一种说辞:“本王便实话告诉了你吧!你若想寻回秦娘子, 有的是办法,只不过?……本王瞧你这副颓丧样子,恐怕做不到。”
    江怀壁不信:“净骗我。”
    “怎的不信?”秦诏轻哼了一声,“既然不信,那?算了。自有能做到的人!娘子那?样的聪慧美丽,赶着来提亲的人都快要?踏破门槛了,本王正?好做主,将她?许个好人家。”
    “你!她?、她?是我娘子,我们都……”江怀壁脸都憋红了,头一次这样无助地望着人,那?声息软下去?,变成了恳求:“秦诏!秦王!我信你还不行吗?——你怎好夺人所爱?”
    “嗯?”
    “你就?……快告诉我吧!”
    秦诏见此,才笑道:“那?本王就?发一回善心?,跟你说一说。你可知娘子最喜欢什么?她?最爱的,便是‘说一不二’,你若能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岂会不喜欢你?”
    江怀壁道:“可是,我已经全听她?的了呀。她?自说什么,我都照做,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非也?。”秦诏睨他:“光你一个人听,算什么?”
    江怀壁怔了片刻,她?竟喜欢这个吗?
    他比秦婋还小两三岁,当日腻在一起,谈情说爱,岂不是叫人忽悠七荤八素?眼下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了。
    秦诏道:“待你掌管五州,有了实权,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才好。如若不然,岂不是要?叫娘子跟着你吃苦?且说是个爷们呢!——两手空空,如何好跟人腆着脸说喜欢?”
    “到时候,回你的五州去?,乖乖做主子,备下金银珠玉,战马典当,给娘子预备下风光的聘礼——岂不好?”
    江怀壁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战马?——聘礼?”
    秦诏点头:“正?是。”
    “给我纸笔。”
    秦诏狐疑:“纸笔?”
    “秦诏,你可愿意,和我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我给你备下战马千匹、再派遣精兵一万,助你破局。如何?”
    秦诏在心?底轻轻嘶了口气。
    不是?怎么秦婋的美人计比他的管用这么多?他跟他父王卖惨献身的时候,燕珩可是一个子儿都没给啊!
    见他不说话,江怀壁以为他不肯同意,便蹙起眉来,急道:“我再给你金、银、怀壁、宝石各百箱!如何?……”
    秦诏憋住惊讶,面上风轻云淡道:“少主休要?夸海口,你如今被人关起来了,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江怀壁脸色一晒,本事?自个儿还不是靠母亲呗!
    别的不说,只要?他以死相逼,江骊必定会同意的。只是这招没出息,他还得想办法补回来,叫秦婋瞧得起他才行。
    “你别管,反正?我自有办法,你只说,大业将成之后,能不能给我十万兵马,钱财银两并粮草用物,助我统一五州?”
    秦诏心?中好笑,若是秦婋出马,随他奔逐五州,那?等心?机谋划,恐怕十万兵马都用不了……但他面上还是犹豫,说道:“这倒好,本王愿意帮你。只是……”
    江怀壁着急地追问:“只是什么?”
    秦诏又笑:“只是本王做不得你娘子的主!她?最是个有主意的人,到时候,她?若是不肯嫁,可不能赖在本王头上。”
    江怀壁笃定道:“这你更不用管,你只助我统一五州,其余的事儿,我自会处理?,娘子若不肯嫁我,我便想别的法子!”
    秦诏见他果决真心?,忙答应下来。生怕再晚两日,秦婋移情别恋,这小子伤心?不肯筹划了。于是当即唤人给他研墨,纸笔伺候。
    江怀壁要?兵马、自异族借道,翻了两座雪山瘴林,兜了好大的一个弯子,才将那?些兵马调配齐全。
    一来一往,已经是半年的工夫儿。
    秦诏解了楚军恶毒之计,强攻灭楚,擒了楚王并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楚安夏,而后,长驱直入,接管边境城池。两国本就接壤,这一仗硬气,打?通之后,秦国猛地膨胀起来一圈。
    山河万万里?,虽各处反抗,都不太平,可也有了大国之威。
    就?这样,秦诏阎王似的,强破五国。又仿佛蝗虫一样,兵马过?境,片甲不留,给各家各户都吓得面露难色。
    姬如晦问他,“咱们养息半年,先打?妘国那?残垣断壁,再打?赵国才好。您怎么想?”
    说起这话,秦诏正?犯愁,耽搁了许多时间,马上便到他廿三的生辰了,他父王可等不得!
    姬如晦见他犯愁,才想再问,妘国却来了飞书。
    是妘澜写给秦诏的。
    他信上说,妘国愿主动交还玺印,只求没有黎民?征战、将士殒命之苦,要?他保全宫上下,绝不杀一只蚂蚁。
    秦诏捏着信,良久,方才爽声笑起来。
    他抬手,挂在符慎肩膀上,而后又伸手去?摸他的长戟,嗓音里?的喜悦和痛快难以压制——“本王就?说,自古无绝人之路,天降大喜!”
    符慎莫名其妙。
    秦诏却叹道:“本王就?知道,妘澜并未那?等不谙时务的人!妘国家底薄弱,跟如今的秦国比不得,焉能放肆——!如今倒好,本王没交错这个兄弟!”
    这个除了楚阙之外?、天下第一好的“亲兄弟”符慎,听见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轻哼,一天到晚的,逮谁都是兄弟。
    秦诏派楚阙出面,接管妘国。并封妘澜为两河郡主,掌妘、吴两邑,吴国只划了半壁给他,余下半壁,因地势便利,盐事可行,便并在秦土之中,大肆发展商贾之事。
    这会儿,符慎问:“那?接下来,如何?”
    秦诏笑道:“先不管接下来怎样!本王心?中畅快,正?没处发挥。将军,你我许久不曾较量,今日响晴的天,你我比试一番,叫本王松松筋骨,如何?”
    符慎冷哼。
    真怕一长戟给他捅穿。
    但秦诏这些年,浴血奋战较量出来的功夫,长进许多,连他父王待他,都不敢小觑,更何况符慎。
    两人提着兵器就?出帐子了。
    姬如晦跟在后头笑,好么,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天下九国,秦军势如破竹,已强吞六国,确实不必再着急。
    如今,只剩下一个难啃的硬骨头赵国,地势易守难攻,连燕军都不曾轻易打?他的主意,因而,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招数,便也?随他们去?了。
    符慎迎面直击,才一上来,就?下了死手,差点一长戟给秦诏的喜悦捅穿。不止喜悦,放着喜悦的心?口也?差点捅穿。
    秦诏哼笑:“将军歹毒。”
    符慎恍惚回到当年燕宫较量的岁月里?,心?中五味杂陈,只盼着秦诏早日得胜,为他父亲正?名,沉冤得雪。
    因而眼下,虽胜了仗,他却不曾浮出喜色,反而压住眉眼,回道:“是王上被一时的开?心?冲昏了头脑!若不仔细迎战,败局就?在眼前。”
    这句话,点醒了秦诏。
    秦王顿时变了脸色,双眸一沉,露出正?色微笑来:“将军提醒的是,本王不会轻敌,此战,不能输给你才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青出于蓝,未必胜于蓝。
    打?过?去?两炷香,秦诏到底不敌,还狠挨了两脚之后,忙一刀拨开?他的长戟,伸手告饶:“可以了、可以了,将军果然威猛,本王打?不过?,认输还不行吗?”
    这话,符慎受用。
    秦诏凑上去?,气喘吁吁地揽着人肩膀:“背地里?无人之时,将军没少操练吧?功夫越发厉害了。如今,竟还是输你一筹。”
    但这次,符慎没有被他哄住,只笑道:“王上方才没有拼尽全力。当年打?我的时候,王上可不是这样小的力气,怎的?王上难道还怕打?伤了臣,没人给您打?胜仗了吗?……未免小瞧人。”
    秦诏挑了挑眉:“这话蹊跷。当年也?是叫你打?得躺了许多天,如今还不赶紧求饶,难道是要?等着长戟扎到人,才喊疼吗?”
    符慎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臣难道还敢伤了您不成?”
    秦诏心?中想着符定安然无恙回燕之事,一时心?绪复杂:这样的不敢伤又能持续多久呢?
    若他知道,还不得多给自己捅杀两下。
    但此刻,秦诏不好跟他开?口,便只好提前跟他作提醒:“纵伤了,那?也?是较量,并不是存心?的。本王待你同亲兄弟一样,从来不曾变化。无论你伤不伤人,本王都不会与你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