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噗呲一声,嵇临奚笑了,他走近箱子,将人提起来,纤弱的美貌少年,落在他手里就跟只鸡仔似的,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两眼,视线更是落在那处一扫而过,随即面色一厉,提脚将人踹了出去。
    “你也配?”
    被踹在地上满身裹了红绸的少年,这才终于变了脸色,口中求饶不已,嘴角隐隐有血迹,箱中少女更是缩成一团,眼中含着恐惧的泪水。
    嵇临奚坐在椅子上,气得发疯。
    一个御史,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竟然想让他给太子送人!
    他自己都没能在床上伺候上的人,还要他送人去伺候?
    “大人,这二人如何处置?”随从问他。
    怒气未消的嵇临奚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瞥了一眼二人。
    “妄想用美色蛊惑贿赂太子,将他们先关起来,待本官回禀太子殿下再做决定。”
    随从愣了愣。
    刚才看大人那么大发脾气,他还以为这二人性命不保。
    嵇临奚心中冷笑。
    他不是没有动过杀念,可他知道太子并不喜欢自己这么做,再者说,这二人也不过是奉人之命,杀了这两人,还有有其它的人,与其要他们的命泄愤,不如对背后的人动手,叫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知道,往太子身边送人只有死路一条,如此才能彻底绝了他们的心思。
    ……
    雾气缭绕,水池四周是含珠的蛟龙,温热的水流正从蛟龙口中吐出,从四面注入池里。
    心中疑惑为什么太子殿下还未出来的宫女,出于忧虑轻轻掀开纱帘往里看了一眼——褪去衣物的太子身形没在水池中,手臂伏在垫了层丝绸的地面,许是因为太困,脸颊枕在手臂上,看不见面容,只看见从肩膀垂下去湿漉漉的黑发。
    是太困了吧,毕竟两天两夜都忙着处理政事,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宫女想要叫醒太子,转念一想若太子醒来,便要继续投于政事之中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将帘子留出一道缝隙,方便自己观看太子情况。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公公的声音,“快禀告太子殿下,嵇侍郎求见——”
    可太子似乎才刚睡过去没多久,迟疑的宫人还未做好决定,水池里的楚郁睁开带着倦意的双眼,嗓音还有些绵软,“嵇侍郎来了吗,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孤待会儿就出去。”
    “诺。”宫女服身领命,回外面的公公去了。
    哗啦的水声,楚郁从水池中起身,他上了岸,将身体擦拭干了,穿上里衣,这才让宫人进来给他换衣擦发,因为在水池里待的时间有些久,那些水雾与热气,将他洁白如玉的面容熏出微微的酡红。
    殿门外,一直恭恭敬敬等候的嵇临奚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抬起头,见太子微润的黑发散在身后,眼睫低垂,腰间只以一根浅色的丝涤系着,显出极为纤细柔韧的腰身,鸦黑的眼睫抬起,露出那双清透的琥珀琉璃眼,脸颊上的红还未褪去,如御花园中盛开的粉色芙蓉,就连唇瓣,也比往日艳上两分。
    他痴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又极慢,胸腔震颤得厉害,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头部甚至有微微发晕,
    “久等了,嵇大人。”
    “没……小臣没等多久——”很快清醒过来的他,连忙垂下视线。
    知道嵇临奚来找自己是有事,楚郁顿了顿,将嵇临奚带去自己的寝宫,嵇临奚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东宫,但确是第一次来太子的寝宫,进去的第一眼,他就看到放在床榻一侧的月宫宫灯,唇瓣忍不住弯了弯,又很快收敛起来。
    “都下去吧。”
    陈德顺和云生带着宫人离开,殿中只剩下二人。
    楚郁坐了下来,抬眼朝嵇临奚笑了笑,让嵇临奚坐在自己身旁。“不知嵇大人深夜进宫来找孤,所为何事?”
    嵇临奚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李御史李案江送的那两人而来,他是吏部侍郎,想要说事有很多,他先是和楚郁说了明年的科举考试大概安排,又道自己想要举荐一有能之人,当然,嵇临奚是收了不少钱的,只那人确实有几分能力,这才让他来对太子举荐,也是暗指此人可以培养。
    “既然是嵇大人的意思,孤明日就会给父皇写一道折子。”涉及官员调动升迁之事,楚郁还没有完全的决定权,要写一封折子送到紫宸殿里去,但皇帝往往是批复同意。
    “还有……”
    “嗯,还有什么?”楚郁温声细语。
    “今日李御史朝下官家中送了一男一女,想托小臣送给殿下,李御史为官不想着好好报效朝廷,走歪门邪道,妄想用美色蛊惑殿下为自己谋利,他送来的那二人,下官已经暂时关了起来,如何处理,还请殿下示下。”
    这其实是嵇临奚自己就能隐瞒下来悄无声息处理干净的一件小事,但他来东宫汇报,自然是有其用意。
    楚郁蹙眉,“此举确实有违官吏行为律例,那送来的男女也是可怜的无辜人,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给他们做个好的安排吧,其余之事,嵇大人自行处理便可。”
    “小臣明白了。”
    殿中灯烛明明,嵇临奚见他一缕润发垂在臂前,喉咙饥渴动了动,亦是心疼狠了,他朝周围看了一圈,而后斗胆说:“殿下,小臣瞧您头发还湿着,夜里头发润着入睡对身体不好,小臣为您擦擦吧。”
    楚郁:“……”
    他怔了怔,微笑着说:“那就麻烦嵇大人了。”
    嵇临奚起身,让外面的宫人送来擦发的帕子,十指穿过乌黑柔顺的发丝,他手指都在发颤,他在邕城苦读的时候,夜里为了安慰自己会做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美梦,梦里洞房花烛后,“美人公子”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做尽一切夫妻恩爱能做之事,描眉抹唇,沐浴洗发之后,“美人公子”会坐在椅上,他在背后好生伺候擦发,琴瑟齐鸣也不过如此。
    而今,梦也成为了现实,虽只成了微末一部分,却叫嵇临奚心潮澎湃。
    如丝绸一般的带着水汽的黑发从手指上流过,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眼睛眨都不眨,就这么注视着那黑发在粗糙的指腹与掌心之中穿过,要不说他禽兽不如不是个东西呢,只这么接触,就想俯身做个兽类舔舐一遍了。
    他告诉自己要忍耐,竭力让自己表现出温顺无害的文臣姿态,忍得额头青筋都在跳。这下他又嫌弃自己的手掌各种不好了,明明敷了那么多的膏,指腹上却依旧是握笔的茧,手背和手掌也依旧是扭曲的疤痕,好在这双手足够修长也足够宽厚,不叫它彻底一无是处。
    不管心中什么不知廉耻的想法,嵇临奚表面功夫是做得很好的,他恭顺地弯着腰,如捧珍宝一样的姿态,轻手轻脚将手中黑发一缕一缕揉开,擦干,比专门做这件事的宫女都还细致周到。
    淡淡的皂荚香气飘到鼻尖,不动声色深嗅一口,便是身体一片滚烫灼热,喉结起起伏伏,又是快意又是难熬。
    楚郁如何不知道嵇临奚此人是何等的色胆包天,那温度滚烫到隔着衣料他都能察觉,他手中捏着折子,手虚握成拳,抵在脸颊上,视线落在折子上,只当做不曾察觉,等嵇临奚依依不舍退开,说殿下擦干了,他伸手摸了摸,确实已经干了。
    “多谢嵇大人了。”回头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本就歪心邪意的嵇临奚更是酥了半边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