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占牢为王

    永安城应天府的府衙监狱不比刑狱寺深幽,各方面都要热闹许多
    无奈,侯巧荷被谋杀的事涉及郡主,最终还是刑狱寺接手此事,和应天府一起合作破案
    不过这破案吧,说的简单,真破起来就有点头疼了,哪哪都是问题
    首先,这桩案子人证物证俱在,不管是因还是果都直接指向了明光郡主宋锦
    再有戴元宏戴元华兄弟俩冒死指正,那戴元华哭得眼睛都肿成青蛙,要不是他们拦着,几次都想撞墙以死明志也要为母报仇了
    谁能说他是污蔑的?
    更何况侯巧荷已死,他们还能杀了亲母,就为了陷害宋锦?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们实在找不出其他破案方式了,只能从这个方向出来
    毕竟宋锦,绝对不是凶手
    刑狱寺督查樊文柏看着桌上另一个人证的证词,愁得脑袋上皱纹都新起一条了
    他拿起一边的红印按下,嘘气:“都城最近怎么怪事一出是一出呢”
    李献看着那边消失的高大背影,再看看证词上横横竖竖端正但没有半点笔锋的木头字,叹气
    “哪儿是都城最近事多?分明是宋首辅一出事,妖魔鬼怪就冒出来了,若是首辅还在”
    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哪里敢冒头啊,更别说直接对他女儿出手了
    樊文柏沉默一会儿,唏嘘:“虽然宋首辅行事专制,做事不留情面,心狠手辣”
    李献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樊文柏讪讪:“行吧,忘了你爹娘父母都因他才活了。不提那些,宋大人确实非凡,唉,只可惜”
    李献看着这个好友,道:“你说宋大人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樊文柏叹气:“未见尸体,那自然是有可能的”
    只是那么久了,若真的还活着,从不露面,只怕也凶多吉少
    李献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那年他家乡爆发洪灾,粮食被淹,粮食大减,又恰逢前朝增税,山匪糟乱
    是年仅十六的宋商带着他们一路往北,给他们全家一条活路,也是他在他们被盗匪袭击时一箭将其射杀,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搅浑水的人
    专制吗?狠辣吗?
    那都是他们没当过人鱼肉
    李献没再多说,而是转到桌上的证词上,敲敲桌子
    “别想那么多了,派人去查一查侯家的情况,再着重审一审侯元宏,不论背后之人是什么想法,这侯家,绝对有问题”
    说起正事,樊文柏也正色起来:“行,应天府和刑狱寺都安排人下去,就,以宋家施压为由,明查戴元宏,暗查背后之人”
    李献没反对,点着证词,郑重道:“背后之人在暗不知有多少人手,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和任何人说,但凡有差错,你的前途也到头了”
    本来还想和心腹说的樊文柏:“……我知道了”
    桌上证词被一点点卷起,尾上是一没有任何锋芒,但方方正正的铮字
    能让他们彻底洗清宋锦嫌疑的最大证词,便来自于齐铮
    虽然,他的证词也可能作假,但是他掺合进来,真假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事只能是真的
    而实质上也是真的
    侯巧荷死去的那夜,宋锦大晚上没事干,又跑到了岐王府骚扰齐铮
    两人大晚上先是跑去金铃山练剑,累了就抓两只野鸡烤着吃,顺便喝着小酒
    喝着喝着,两人一拍即合
    跑去蹿城门去了
    两个人仗着武艺高强和多日观察,还真让他们找到空隙跑出去了,再然后,他们又比起了内力,窜到了上杨村后的山林,继续烧烤喝酒聊天
    主要是宋锦缠着齐铮说江湖故事
    说着说着她就困了,紧接着就睡过头了
    宋锦不说这些事,一个是想借此探查侯巧荷后面的那些人,她若直说了,那些人大可又藏起来,继续沉淀等待下一个机会
    她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一网打尽
    这是主因,再一个就是,就她干的这事,就问光彩吗?
    又是喝酒又是闯城门又是睡过头的,哪一样光彩啊
    她还是带着人老实王爷干的,宋锦自己都不好意思说,生怕说了到时候被皇上秋后算账
    那才惨呢
    抱着这种心思,宋锦进牢房进得别提多淡定了
    虽说大牢的环境不好,但是她是走后门的特殊待遇,说什么好草坏草的,都是掉她的档次了
    她铺的是最顶级的松软棉花,盖的是金贵的蚕丝被,就连床,都被连夜换了张檀木的
    弄得就跟进来度假似的
    和周边其他人对比过于鲜明,弄得宋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把手里的瓜子往旁边一递,看着隔壁女人沧桑但依不掩美丽的女人,好奇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没有罪,我只是想给她们一个家”
    憔悴的女人抬起头,一脸的忧郁,像是雨中的小白花,可怜又可悲,她轻喃
    “贵人,你说,那些个丫头都快被家里打死,整日像是鸡狗一般不歇,我只是想让她们过得好点,我有什么错?”
    宋锦磕着瓜子:“所以你是被冤枉的?”
    女子凄苦:“我被抓了我认,但是我只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孩子一个家,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呸,你个婊子的家才在那些腌臜地方呢,人在家中再苦再累,起码干干净净,有亲人朋友。贵人别信她,这婊子再是下贱不过”
    对面的狱中,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女人又啐了一声,她搭着腿坐在床板上,明显才睡醒,手一拍,一个虫子尸首分离,她捡起来嚼了嚼
    曾几何时,宋锦也是吃虫子的人,但是现在嘛,她看着那女人的样子,从旁边拿了一块糕点扔过去
    “给你”
    女人立马喜笑颜开,捡起来往嘴里塞,囫囵下肚,口齿不清:“谢贵人,贵人可别被那贱人骗了,那贱人装模作样,干的腌臜事,就该被千刀万剐”
    憔悴女人被戳破了,恼:“那也比你个杀夫杀子的毒妇好,贵人你也别被她骗了,她杀夫杀子,还放火烧家,连累家中仆从数人,甚至烧了隔壁房子,连累隔壁孩童重伤,她才是最毒妇人心”
    鸡窝头女子眼神一黯,随即回道:“那又如何?我砍头也认,不似你个婊子”
    人牙子尖叫:“我又没杀人,我为什么要砍头?”
    鸡窝头大笑:“按律,当斩,当斩”
    ……
    两个人吵了起来,宋锦听得津津有味,然后走到旁边,冲着尖叫的人贩子勾了勾手
    那人立马走了过来,可怜道:“贵人,我真的是无辜的啊,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家”
    宋锦点头:“我懂我懂,我也想给你一个家”
    人牙子眼睛一亮,赶紧凑到宋锦手边,一脸讨好:“贵人当真?”
    宋锦眉头一挑:“自然当真”
    说着,她一手攥住人牙子的头发,扯着人直接往铁架子上砸去
    哐哐当当,伴随着人牙子的惨叫声
    宋锦一本正经:“我家里还差个奏乐的,我觉得你这声音就挺合适的”
    人牙子没一会儿就一脸的血,疯狂挣扎着哀嚎:“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宋锦打了个哈欠,一个用力把人砸晕,声音中止,她把人甩到一边,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对面的鸡窝头女人目瞪口呆,就连旁边那些原本目光闪烁的人也收起了心思
    贵人虽然有可能救命,但是这位看着更像能给她们就地正法,还是闭嘴为好
    但是她们闭嘴了,宋锦还没闭,她目光所到之处,伸手一指
    “来来来,你来说说你犯了什么事”
    ……
    今日的女牢有些格外安静
    陪同的狱卒小心翼翼:“大人莫看都是些女犯柔弱,能到刑狱寺的各个都是手头好几条人命的凶恶之徒,只待案子判完行刑”
    身侧的人没有说话,他沉默地走在阴湿的狱道中,带着沉闷的步子,走到中间的位置上
    只见那一片灰暗的牢房之中唯独最中间的位置一抹亮,靛蓝色的蚕丝被褥,榆木的小床小桌……
    至于被担心着的当事人,此刻就趴在小床上,晃着脚,悠闲地看着话本,时不时拈两颗糖球,悠闲得跟在家里似的
    听到动静她一个扭头,扣上书就跳了下来,凤眸像是烛火一般,声音轻快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避嫌了呢”
    齐铮瞥见她手上斑驳的血渍,再瞥向旁边狱中不成人样的血人,沉声
    “她欺负你了?”
    宋锦一愣,随后咧嘴笑:“怎么可能,就是看她不爽,我还能被人欺负?”
    齐铮绷着脸:“都到这里面了”
    “那可不一样,我这是为了,为了”宋锦反驳着反驳着,突然脸色一变,低声,“别告诉我你是来接我的”
    这人嘴怎么那么快啊,她才进来一会儿就直接秃噜完了?她自己都不说不是明摆着有别的想法嘛
    宋锦瞪人,磨牙:“脑子一点都不转”
    齐铮没说话,盯着她手间的斑驳,侧头对着狱卒:“把钥匙给我,去打壶干净的清水过来”
    狱卒迟疑:“这,这不合规”
    齐铮没有多言,伸手夺过他腰侧的钥匙,找到编号直接开锁
    狱卒纠结再三,看着齐铮那冷肃的脸,到底不敢上前夺回,只得听话退去
    随着咔擦一声,狱门门锁解开
    宋锦忍不住调侃:“怎么?岐王要带我逃狱?”
    齐铮瞥了她一眼,打开牢门进去,又当着她的面,咔一下重新锁上
    逃狱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