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九尸吞財蟾

    我紧握桃木剑,剑身硃砂符文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勉强挡住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怨气。
    九尸吞財蟾蹲踞在泥地上,幽绿的眼珠像是两盏鬼火,死死盯著我,嘴里叼著的铜钱颤动得更加剧烈,嗡鸣声如同一根根细针刺进耳膜。
    “师父……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啊?”阿木缩在墙角,声音颤抖。
    “別问了,站好!”
    我低喝一声,目光死死锁住九尸吞財蟾背上的九个小石棺。
    棺盖已经完全弹开,九团黑雾凝聚成的怨灵缓缓爬了出来。
    它们没有具体的形体,像是一团团扭曲的影子,空洞的眼窝里绿光闪烁,呜咽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哀嚎。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寒意。
    九尸吞財蟾是个邪器不假,但这怨灵的强度远超我的预料。
    陈总挖出这东西时,怕是没料到怨气已经失控到这种地步。
    “天地正气,镇邪驱煞!”
    我再次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的红光猛地一盛,化作一道光弧朝最近的怨灵劈去。
    一团黑雾被剑光击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身形散开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凝聚,速度反而更快地朝我扑来。
    “不好,这东西已经半实体化了!”
    我暗骂一声,脚下急退两步,手里的罗盘被我甩到地上,指针疯狂旋转,几乎要炸开。
    罗盘落地的一瞬,我迅速从腰间掏出一张黄符,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低喝道:“五雷敕令,敕!”
    黄符在空中燃起一团青焰,化作一道雷光劈向怨灵。
    这次总算有点效果,那团黑雾被雷光劈得四散开来,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缩回石棺里不敢再动。
    可还没等我鬆口气,其他八个怨灵已经齐齐朝我扑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黑风。
    “师父小心!”阿木惊叫一声,抄起地上的手电筒朝一个怨灵砸去。
    手电筒穿过黑雾,砸在墙上摔得粉碎,光线瞬间熄灭,整个土坑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蠢货!”
    我咬牙骂道,黑暗中只能靠耳朵分辨怨灵的动静。
    它们呜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在围猎猎物。
    我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铃,猛地摇动,铃声清脆,在土坑里迴荡,暂时逼退了那几团黑雾。
    “阿木,点火!”
    我吼道,同时將铜铃拋向九尸吞財蟾的方向。
    铃声一响,那尊石雕的眼珠绿光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嘴里铜钱的颤动也稍稍缓了下来。
    阿木手忙脚乱地掏出打火机,哆哆嗦嗦地点燃了一张从地上捡起的废纸。
    火光虽小,但在黑暗中却格外耀眼,照亮了周围几米的范围。
    九个怨灵被火光逼得退了几步,呜咽声变得更加尖利,像是在愤怒咆哮。
    我趁机喘了口气,目光扫向九尸吞財蟾。
    这东西是核心,只要毁了它,怨灵自然会散。
    可问题是,这邪器已经吸了太多生气,单靠我手里的桃木剑和几张符咒,根本不够。
    “阿木,你不是说你是鲁班传人吗?”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著几分揶揄:“这时候还不拿点真本事出来,真等著我一个人扛?”
    阿木被我一激,脸色涨得通红,咬了咬牙,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小的木凿和一块刻满符文的木牌。
    他低声嘀咕:“师父,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本来是留著对付仇人的……”
    “少废话,快用!”
    我打断他,手里的桃木剑再次挥出,劈散了一个试图靠近的怨灵。
    阿木不再犹豫,双手握住木凿,在木牌上飞快地刻下几个字。
    刻完最后一个笔画,他猛地將木牌往地上一拍,低喝道:“鲁班锁魂,定!”
    木牌落地的一瞬,一道无形的波动从地面扩散开来,土坑里的阴风像是被什么压住,瞬间弱了不少。
    九个怨灵的动作也变得迟缓,黑雾凝聚的身形开始摇晃,像是要散开。
    “有用!”
    我眼前一亮,趁著怨灵被压制,猛地冲向九尸吞財蟾,桃木剑直刺它嘴里叼著的铜钱。
    铜钱是这邪器的命门,只要毁了它,整个锁魂阵就会崩塌。
    可就在剑尖触到铜钱的一瞬,九尸吞財蟾的眼珠突然爆出一团刺眼的绿光,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紧接著,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从铜钱上传来,直接將我震飞出去,狠狠撞在土墙上。
    “噗!”
    我胸口一闷,吐出一口血,桃木剑脱手飞出,插在泥地里。
    阿木的木牌也在同一时间崩裂,锁魂的效果瞬间消失,九个怨灵重新恢復了行动力,朝我们扑来。
    “师父!”阿木惊叫著跑过来,想扶我起来。
    可还没等他靠近,一团怨灵已经扑到他面前,空洞的眼窝里绿光大盛,张开黑雾凝聚的嘴,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
    眼看著阿木就要被怨灵吞噬,我强撑著站起身,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镇魂钉,用尽全力掷向那团黑雾。
    钉子带著一道红光,正中怨灵的“头颅”,黑雾发出一声尖啸,迅速散开,缩回了石棺。
    “別愣著,跑!”
    我一把拉住阿木,踉蹌著朝土坑的出口跑去。
    土坑的通道狭窄潮湿,泥土混著腐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我几乎能闻到坑外工地上的尘土味和远处塔吊运转的机油味。
    就在这时,月光从头顶洒下,本该是清冷的银白,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天上的圆月似乎被人泼了一盆鲜血,阴森而妖异。
    阿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指尖沾满了泥浆,冰冷而颤抖,瞳孔里倒映著土坑顶部漏下的月光,像是被恐惧吞噬的深渊。
    他声音发颤,低吼道:“师父,蟾蜍在吞月!”
    我猛地抬头,顺著他惊恐的目光望去。
    九尸吞財蟾蹲在坑底中央,那张布满脓疮的巨口微微张开,露出一枚锈跡斑斑的铜钱。
    那铜钱正在疯狂旋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血红的月光被它一点点吸入,化作无数细密的红色丝线,缠绕在蟾蜍的舌尖上。
    丝线在空中交织,隱隱形成一个扭曲的符文,散发著令人窒息的阴气。
    “轰隆!”
    八具石棺同时震动起来,棺盖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水,像是腐烂的血液,顺著泥地流淌,在地面上缓缓匯成一个诡异的八卦图案。
    我猛地扯下身上沾血的衣襟,紧紧缠住手中的桃木剑,低声咒骂:“不是普通怨灵,这些是活葬的守財奴!”
    话音刚落,离我最近的石棺突然炸开,棺盖被一股巨力掀飞,砸在坑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具腐尸从棺中直立而起,身上裹著破烂的金缕玉衣,镶满翡翠的指骨在血月下闪烁著幽绿的光芒。
    它动作僵硬却迅猛,带著一股腐臭的风,直扑我的咽喉,指骨锋利如刀,离我喉咙只剩三寸。
    “师父!”
    阿木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工兵铲,狠狠劈在腐尸的肩头。
    金属与玉石碰撞,迸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刺耳的摩擦声在坑里迴荡。
    腐尸被打得一歪,却没有倒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抓向阿木的胸口,指甲上掛著腐肉,散发著恶臭。
    “用阳火断阴脉!”
    我咬紧牙关,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猛地甩出。铜钱带著破空声,精准地钉入腐尸的百会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腐尸浑身一颤,动作瞬间僵住,紧接著一股黑烟从它头顶冒出,带著刺鼻的焦臭味,身上的金缕玉衣也迅速暗淡下去。
    我咬紧牙关,手中的桃木剑挥出一道剑风,勉强劈开一条路。
    阿木跟在我身后,挥舞著工兵铲,砸碎一具腐尸的头颅,脑壳碎裂时喷出一股黑红相间的液体,溅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土坑的出口就在前方,那片微弱的光亮像是唯一的希望。
    我踩著坑壁的钢筋,手指被锈跡划出一道道血痕,终於爬到了边缘。
    就在这时,一只腐尸突然从侧面扑来,带著一股腥风,张开满是蛆虫的嘴咬向我的肩膀。
    我猛地侧身,用桃木剑刺穿它的胸口,剑尖从后背透出,带出一串黑血。
    “师父,快!”
    阿木已经爬了上去,伸手拉我。我借著他的力道翻出土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泥土和血水混在一起,黏在脸上刺痛无比。
    坑外,陈总的鱷鱼皮鞋尖正踩在边缘,鞋底碾碎一块土渣,簌簌落回深坑。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装,手里夹著一根雪茄,火光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在他身后站著二十多个打手,呈扇形围住坑口,有的拿著钢管,有的握著砍刀,眼神凶狠,像是一群饿狼盯著猎物。
    “我还以为你能把东西拿出来,结果你空著手出来?”
    陈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著几分嘲讽。
    他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打量我:“看来江湖骗子终究是靠不住啊。”
    我喘著粗气,缓缓站起身,反手抓住他的裤脚借力爬上地面。
    打手们立刻围了上来,钢管已经抵住我的后背,冰冷的金属贴著脊椎,让我不寒而慄。
    我却丝毫不慌,抬起头,目光越过陈总,指向百米外的塔吊。
    十八盏红灯笼掛在塔吊顶端,在血月下渗出血色的光芒,妖异而诡秘。
    而下方未封顶的建筑群轮廓,赫然构成一只张开巨口的蟾蜍形状,阴气森森,隨时会吞噬一切。
    “陈总听说过金蟾吐煞吗?”
    我抹去嘴角的血渍,冷笑一声:“您把塔吊设在吞財位,灯笼化蟾目,是要把整个工地的怨气都餵给地底那位吧?”
    陈总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身后的打手蠢蠢欲动,但他的手却抬了起来,示意他们停下。
    “现在杀我,寅时的阴雷就会劈在塔吊上。”
    我故意提高嗓音,让所有人都听见:“到时候九尸出逃,您藏在17號楼地基里的东西可就白费了。”
    空气瞬间凝固,陈总的眼神阴晴不定,他手中的雪茄抖了抖,菸灰落在他的皮鞋上。
    沉默了几秒,陈总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低沉而刺耳,像是硬挤出来的。
    他上前一步,亲手拍落我肩头的灰尘,语气变得热络起来:“玩笑!都是玩笑!你別往心里去!那谁,把准备好的龙泉印泥拿来当谢礼!”
    打手们愣了一下,隨即散开。
    一个瘦高的傢伙跑去拿东西,我则冷冷地看著陈总。他笑得一脸和气,但眼底的阴冷却藏不住。
    我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九尸吞財蟾还在坑里蠢蠢欲动,而他和王富贵之间的暗斗也远未结束。
    “钱打我帐上,我先走了。”我挥了挥手。
    “一定。”陈总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
    我们就这样,走出了工地。
    “师父,您这胆子也太大了。”阿木凑过来,低声嘀咕:“刚才我还以为咱们死定了。”
    我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盏红灯笼。
    风一吹,它晃得更厉害了,血色的光芒在夜空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