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祖坟出问题了

    第三天夜晚,我坐在书房里,案几上摊开一本泛黄的风水书,旁边一盏青铜灯烧著最后一寸灯芯,火苗跳得不安分,映得墙上的影子像是活物。
    窗外,子时的月光冷得像结了霜,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聒噪。
    我心头隱隱一沉,手指顿在书页上,眉头不自觉皱起,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王富贵踉蹌著闯进来,他满脸汗水混著泥灰,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
    他的嗓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里满是绝望:“贵人,救命!我弟弟妹妹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却人事不省,嘴里直往外吐黑水,连大夫都说没救了!”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死死攥住我的袍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黑红的血丝,像被什么东西染过。
    我眯眼打量他,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滚得急,脸色灰白,眼底却泛著一丝不自然的青光,显然是被阴气侵了身。
    我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別慌,带我去看看。”
    起身时,我顺手提起隨身布袋,里面装著罗盘、墨斗线、七根雷击木、一沓黄表纸,还有一小瓶用黑狗血调过的硃砂。
    临出门前,我回头瞥了眼青铜灯,灯芯“噗”地灭了,冒出一缕青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
    王家老宅离得不远,穿过两条泥泞的小巷就到了。
    还未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像腐烂的鱼腥掺著烧焦的纸灰,冷不丁钻进鼻子里,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王富贵推开院门,木门吱吱呀呀响著,门框上掛著几片剥落的红漆。
    院子里静得诡异,连平日里聒噪的鸡鸭都不见踪影,只有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蹲在墙角,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跟著王富贵进了正屋,屋里光线昏暗,窗户被厚厚的布遮得严实,只透进几丝灰白的光。
    空气湿冷,像浸过阴沟水,脚下的青砖地摸上去黏腻腻的,像被什么东西淌过。
    我先去看王富贵的弟弟王德山。他的房间在东厢,门半掩著,刚推开,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鼻而来。
    我皱眉掩住口鼻,抬眼看去,只见王德山躺在床上,脸色青灰得像刷了一层石灰,嘴唇乌黑,嘴角不断淌下黑水。
    黑水粘稠得像沥青,顺著下巴滴到被褥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每滴下去,被褥上就洇出一个焦黑的洞,像是被腐蚀了。
    我走近一看,他的眼皮半睁著,眼珠浑浊泛黄,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像被什么东西嚇得魂飞魄散。
    王富贵在一旁哽咽著说:“昨晚他还跟我喝了半壶酒,笑说要攒钱娶媳妇。半夜我听见他喊了一嗓子,跑来看时,他说梦见个红衣老太婆,拿把剪刀剪他的头髮。说完没多久,他就倒下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脉象细弱得像游丝,冷得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
    接著,我又去看王富贵的妹妹王曼丽。
    她的房间在西厢,门上掛著一串风乾的蒜头,蒜皮已经发黑,像被火燎过。
    我推门进去,屋里更冷,像是掉进了冰窖。
    王曼丽蜷缩在床角,身上裹著一床破被,双目紧闭,嘴唇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的血滴在地上,凝成一小滩暗红。
    她脸上掛著几道抓痕,像是被猫爪挠过,但伤口边缘泛著青黑,显然不是活物留下的。
    王富贵低声道:“她半夜被哭声吵醒,睁眼就看见床头站了个披头散髮的女人,手里攥著一块血淋淋的骨头。她嚇得喊了一声,之后就瘫了。”
    我蹲下身,捏住她的手腕,脉象比王德山还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
    我站起身,从布袋里掏出罗盘,磁针刚放平就疯狂乱摆,像被无形的手拨弄,最终颤巍巍指向东南巽位。
    我冷笑一声,转头对王富贵说:“这不是病,是有人动了你们家的祖坟。带我去看看。”
    王家祖坟在村外三里地的乱葬岗边缘,背靠青龙山,面朝一条半乾涸的小河。
    夜色浓得像泼了墨,月光被厚云遮住,只偶尔漏下几丝冷光,照得坟塋周围的柏树影影绰绰。
    我让阿木点起防风煤油灯,他哆嗦著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燃,昏黄的光晕在坟头跳跃,映出一片泛著青光的泥土。
    我蹲在巽位的坟前,指腹刚触到地面,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缝,像针扎似的疼。
    阿木举著灯凑近,低声道:“师父,这土不对劲。”
    我低头细看,指尖抠出一块冰锥似的硬物,入手冷得像从地底冻了几百年。
    阿木用镊子夹起那截硬物,灯光下渐渐显出一截尾椎骨——骨节上缠著三圈浸血的红绳,绳头繫著半片鎏金铜钱。
    我接过铜钱,凑近一看,钱面刻著“万历通宝”,但纹路粗糙,像是手工鏨出来的假货。
    阿木皱眉道:“师父,这铜钱不对,钱眼边缘有字。”
    我翻过一看,果然,钱眼周围刻著细密的阴文,像针尖剜出的咒字,隱约能辨出“借阴”“还魂”几个字眼。
    我刚拿到眼前,钱眼里突然滴下一滴黑水,落在地上,竟冒出一缕青烟,泥土被腐蚀出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坑。
    我立刻掏出罗盘往地缝里一扣,天池里的磁针不受控制地逆著子午线狂摆,针尾在青玉盘面刮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有人用指甲挠玻璃。
    十步开外的王富贵突然惨叫一声,他手里刚点燃的线香齐根折断,香灰在半空凝成一张狰狞的鬼脸,两只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著我。
    我抓起一把坟头土扬过去,灰雾散开后,空气中浮现两点猩红的光芒。
    “取七根雷击木来!”
    我扯开布袋,將一张黄表纸铺到坟塋碑顶。
    纸刚摊平,上面就洇出一个鲜红的血手印,五指张开,像要从纸面抓出来。
    阿木刚转身去拿雷击木,突然踉蹌著撞在柏树上,后背的衣服鼓出一个人形凸起,隱约能看见枯爪状的指节正掐著他的脖颈。
    “师父,救我!”他伸出手惊慌的向我求救。
    我一步上前,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点落在墓碑上,石面“咔嚓”一声裂开,浮出密密麻麻的阴刻小字。
    在这一刻,阿木浑身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恢復了正常。
    我低头一看,正是书里记载的“五鬼运財局”,最底下的镇物方位图上,巽位標著一个硃砂画的“陈”字。
    我冷哼一声:“陈家,好大的手笔。”
    子时的月光给坟塋镀上一层白霜,空气中瀰漫著腐臭和烧焦的味道。
    我让阿木在坎位挖出一个三尺深的坑,洛阳铲带上来的土里混著指甲盖大小的碎骨,骨头表面刻著细小的符文,像被人用刀尖剜过。
    就在这时,王富贵突然发了癔症,他跪在地上疯狂刨土,指缝里渗出的血把泥浆染成褐红色。
    他嘴里嘀咕著,眼神满是疯狂之色:“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甩出墨斗线缠住他的脚踝,线绳刚绷直就冒出一股青烟,像被什么东西烧灼。
    阿木抄起一根桃木钉,精准地扎进他的天柱穴,他后颈却鼓起一个肉瘤,表皮裂开后,露出一张皱巴巴的鬼脸——眉眼深陷,嘴角咧到耳根,正是陈老太爷下葬时的遗容。
    我皱眉,抓起一把坟头土撒向那张鬼脸,泥土落地时化成一团黑雾,雾中传来低沉的咆哮。
    寅时的阴风卷著纸钱掠过坟头,我点燃一根浸过尸油的引魂幡,火光刚起,就听见一阵老妇的哭嚎从地底传来。
    王富贵口袋里突然掉出一个翡翠扳指,戒面在月光下映出一个梳著旗头的女人,手里拿著一把剪刀,狠狠往一个襁褓里扎。
    我冷冷开口:“陈家的借阴债。”
    我隨即掏出一面铜镜照向翡翠戒面,镜中突然伸出一只白骨手,指甲尖利如刀,直奔我的咽喉。
    阿木眼疾手快,將一根雷击木钉进镜框,镜面“啪”的一声裂开,白骨手化作一团黑烟散去。
    五更鸡叫头遍时,我站在重新布好的七星桩阵眼中央。
    七根雷击木按北斗七星方位插在地上,每根木桩上缠著浸过硃砂的红绳。
    阿木捧著一个装满黑狗血的陶瓮,额头贴的辟邪符无风自动,隱约透出一丝红光。
    王富贵被捆在百年柏树下,嘴里塞著浸过硃砂的粗麻布,鼻孔里不时钻出几缕黑雾,像活物般扭动。
    “震位添三斤生铁屑。”
    我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一团绿莹莹的鬼火,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阿木刚撒完铁粉,怀里的罗盘突然炸开,碎片在他掌心划出一个血淋淋的坤卦。
    我抓起一把坟头土按在他伤口,泥浆里顿时浮出几十只挣扎的尸虫,虫身透明,腹中隱约可见一团黑气。
    辰时的日头刚冒尖,我点燃最后一沓往生钱。
    纸灰打著旋儿飘向陈家祖坟方向,半空中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开。
    阿木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一道蜿蜒的血痕,形状像一条被斩断的龙脉,正是陈家风水局的核心。
    我眯眼看向西北乾位,心中已有定计。
    正午阳气最盛时,我让王家人抬来九口杀猪刀,刀刃在坟塋周围摆成离火阵,刀面反射的日光匯聚在中央的青铜鼎上。
    鼎里煮著的黑水咕嘟作响,水声中夹杂著陈家人的咒骂,像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
    我面无表情,往鼎中投入一道符,水面突然凝成一个骷髏头,下頜骨开合间吐出一截玉蝉——通体碧绿,蝉翼薄如纸,正是陈家祖传的养魂器。
    阿木突然呕出一大口黑血,血泊里游动著几十条头生独角的怪虫,虫身散发著一股刺鼻的腥臭。
    我抓起一根雷击木,狠狠钉进玉蝉七寸,蝉翼“啪”的一声裂开,鼎中的黑水瞬间沸腾,化作一团黑雾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我听见地底传来一阵呜咽。罗盘上的磁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北乾位的一处新坟。
    我急忙让阿木扒开浮土,挖出一个贴著陈家人生辰八字的陶偶。
    偶身裂缝里渗出黑水,和王家祖坟里的如出一辙。
    看到这一幕,我冷笑一声:“陈家这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