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恩怨已清

    梁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她显然不甘心就此认输。
    她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雾,血雾在空气中瀰漫,带著一股刺鼻的腥臭。
    她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促,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语。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儺神庇我,冤魂散去……”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隨著咒语的持续,梁婆皮肤上的那些面孔开始逐渐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这些冤魂的面孔挣扎得更加剧烈,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嘶吼,但最终还是慢慢凹陷下去,像是被重新封回了她的体內。
    她的身体也停止了痉挛,胸口剧烈起伏著,大口喘著粗气,像是从一场生死劫难中侥倖逃脱。
    “呼……呼……”
    梁婆瘫坐在地上,枯瘦的胸膛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刺耳的喘息声。
    她的皮肤恢復了原先乾瘪的模样,那些面孔的痕跡已经消失,但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像是被抽乾了最后一丝生气。
    她的眼珠浑浊而暗淡,抬头看向我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你……你这邪火……”她喘著粗气,声音里带著一丝不甘:“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引动那些冤魂?”
    我冷笑一声,掌心的青火依旧跳跃,映得我半张脸都笼罩在一片幽冷的光芒中。
    “这不是邪火。”我缓缓开口,语气淡漠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太岁之火,专门克制你们这些用邪术苟活的东西。你害了那么多梁家血脉,今日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梁婆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你以为我为何要送梁財回来?”
    我冷冷开口,指尖的青火跳跃著,將四周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三天前,我在龙腾苑超度梁財时,他突然抓著我的手说了三个字——梁家沟。”
    话音刚落,棺材板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內部撕裂。
    紧接著,“轰”的一声,棺材彻底炸开,梁財的尸身直挺挺地立在半空。
    他的七窍中,混凝土碎渣簌簌掉落,露出天灵盖上一道鲜红的血符,那是我用太岁血亲手画下的引魂咒。
    “奶奶……”梁財的喉管里挤出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般刺耳,带著无尽的怨气,“你为何要害我?”
    梁婆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撞翻了供桌,桌上的遗照摔落在地,玻璃碎片扎进她枯瘦的小腿,渗出几滴暗红的血。
    “我也没办法!”
    她发出一声低吼,声音里夹杂著痛苦与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揭穿的恐惧。
    就在这时,阿木从墙角摸索著站起来,突然他愣住了。
    他的手下意识摸索,竟然摸到了一个奇怪的罐子。
    这个罐子里泡著七枚带血的乳牙,牙齿表面隱隱泛著黑气,像是被某种邪术浸染过。
    “这是……”
    他瞪大眼睛,看了罐子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怒视著梁婆,將陶罐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陶罐碎裂,乳牙滚落到梁婆脚边,突然爆燃起来,青烟裊裊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七个孩童的虚影——他们的面容模糊而苍白,眼眶深陷,带著无尽的哀怨。
    “您竟用至亲骨血养儺鬼!”
    阿木的声音颤抖著,指著那些虚影,愤怒得几乎咬碎牙齿:“这些都是梁家夭折的男丁,他们的死,全都因为你!”
    我低头一看,那些虚影的面容虽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几分梁財的影子。
    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个家隱藏的秘密——梁婆不仅將梁財送去做生桩,甚至早在几十年前,就用梁家血脉的性命餵养儺鬼,以换取某种邪恶的力量。
    我腕间的儺纹突然收紧,像是要勒进皮肉深处。
    太岁之力在我体內翻涌,化作一道道血色锁链,带著炽热的温度,猛地缠向梁婆。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试图挣扎,但血色锁链如活物般缠绕得更紧。
    她的孝衣在挣扎中被撕裂,皮肤开始脱落,露出布满尸斑的躯体——心口处,一枚青铜儺钉赫然在目,与梁財头骨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您就死了。”
    我上前一步,扯开她胸前的衣襟,指著那腐烂的七星钉痕,冷声道,“陈总用借尸还魂术让您守桩,代价是每七年献祭一个梁家血脉。你不仅献出了梁財,还献出了梁家所有的男丁。”
    梁婆的眼神变得疯狂,她张开嘴,试图反驳,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就在这时,房樑上悬掛的那件蓑衣突然燃起熊熊火焰,灰烬簌簌飘落,其中夹杂著一张泛黄的宣纸——那是一份血契。
    纸面上,陈总的签名泛著尸油般的光泽,而梁婆的指印却异常稚嫩,分明是一个孩童的掌纹。
    “这是……”
    我捡起那张血契,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跡,心中一阵冰凉。
    这份血契不仅是梁婆与陈总的交易证明,更是她將梁財的命运彻底出卖的证据。
    这一刻,我终於明白,梁財並非无辜的牺牲品,他的命运早在儿时就被自己的奶奶亲手钉死。
    梁婆发出一声濒死的嚎叫,四肢以诡异的角度反折。
    她的骨头“咔嚓”作响,像是要从体內挣脱出来。
    地板的缝隙中,突然钻出无数细密的儺须,像是黑色的触手,带著腥臭的气息,向我扑来。
    我冷哼一声,猛地跺脚,太岁之力从脚底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衝击波,將那些儺须瞬间震成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砰!砰!砰!”
    下一刻,灵堂內的六口空棺同时炸裂,木屑四散,露出里面六具与梁婆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皮肤同样布满尸斑,心口处也钉著青铜儺钉,显然是她用儺术夺舍过的肉身。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梁婆早已不是活人,她通过不断的夺舍和血祭,苟延残喘了数十年。
    “该结束了。”
    我並指划过梁財的眉心,他天灵盖上的七星钉齐齐震颤,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响。
    下一刻,七枚青铜钉从他的头骨中飞出,带著一道道血光,精准地钉入梁婆周身的大穴。
    她的躯体猛地一僵,七窍中钻出无数沾著经血的儺面虫,这些虫子扭动著,发出“吱吱”的叫声,试图逃窜。
    但我冷哼一声,太岁之火爆发,將这些儺面虫尽数吞噬,空气中只剩下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梁婆的躯体彻底瘫软,像是被抽乾了最后一丝生气。
    她倒在地上,乾瘪的皮肤迅速腐烂,化作一滩黑红色的脓水,渗入青砖地面,只留下一枚青铜儺钉孤零零地躺在原地,泛著幽幽的冷光。
    阿木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师父,梁財,他……真的解脱了吗?”
    我低头看向梁財的尸体。他依旧悬浮在半空,但隨著梁婆的死,他的躯体开始缓缓下沉,最终轻轻落在地上。
    他天灵盖上的血符逐渐暗淡,七星钉的痕跡也变得模糊。
    他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终於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他解脱了。”我轻声道,走到他身旁,轻轻合上他的眼皮:“梁財这一生,被陈总和陈雨婷利用,被自己的奶奶出卖,他的魂魄被困在生桩里,受尽折磨。如今,他终於可以安息了。”
    阿木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他低声道:“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老宅。
    梁婆的尸体已经化作脓水,六具夺舍的肉身也开始腐烂,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恶臭。
    我沉声道:“天亮前,我们离开这里。梁家沟的恩怨已了,这里不再需要我们。”
    说完,我转身走向门口。
    等我走后,梁財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著了一般。
    窗外的夜风吹过,带来一阵低沉的呜咽,为这段血腥的往事画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