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忠实fans!

    翁兆麟和盛放小朋友差点成为忘年兄弟。
    翁兆麟升到现在这职位,并没有那么容易,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警署那帮人却都觉得,他只需要梳好油头、打好领带,在媒体前露个笑脸就够了。
    只有这位盛家小少爷会盯着他发青的眼下,提醒他注意休息。
    一些不被理解的苦闷,居然会被一个小孩看穿。如今这小孩需要帮忙,他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我去?”祝晴指着自己的鼻子。
    “难道我去?”翁兆麟严厉的目光扫过她,注意到大家都看着自己,猛地拍向身旁工位。
    “看戏呢?”
    “知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
    “还没有锁定嫌疑人?到底有没有好好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都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写着线索?”
    大家都挨骂了,办公室里空气凝固。
    放放小朋友和翁兆麟对视时,得到了他此时此刻唯一一个好脸色。
    下属们都已经习惯翁sir的雷霆怒火,萍姨被吓得不轻,快要耳鸣。
    “少爷仔,大家都忙着查案,我们也该去赶校车了。”萍姨弯下腰,整理他的小领结。
    盛放配合地点点头,走之前还和大家打招呼道别。
    警署这帮同僚看着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这小孩——连最难缠的翁sir都为他破例,还有什么是他搞定不了的吗?
    孩子的背影小小的,渐行渐远,变作一个黑点。
    突然,黑点又变大,他转身回头冲刺,跑回祝晴身边。
    小舅舅不能忘记自己此行的重要目的。
    他是给晴仔送手链来的!
    “给你。”
    祝晴的手心被塞了一串珠子,她低头一看,五颜六色的塑料串珠,还闪闪亮亮。
    “戴上哦——”盛放塞完就跑,边跑边说,“保平安的!”
    这串塑料手链,被祝晴握在手里。
    看得出来,小朋友精心搭配过珠子的颜色,每一个颜色都不会重叠在一起,由浅至深的过度,童真又可爱。
    她抿着唇想笑,研究着怎样戴上它。
    与此同时,盛放的小短腿已经跨出警署大楼。
    萍姨说:“少爷仔,你真了不起——那个高级督察,居然愿意听你的?”
    盛放神秘地摆摆手:“小case。”
    三岁宝宝可没什么心眼子。
    他和兆麟成为朋友,当然是因为他们真的可以互相理解啦!
    兆麟理解没有人接他放学,同意晴仔提前收工……
    至于他,当然深知身居高处的人承受了多少压力。
    毕竟,他将来也会是高级督察,和阿john很有共同语言的。
    ……
    祝晴人生中的第一件首饰,就是小舅舅送给她的护身手链。
    塑料手链的存在感。让她不太习惯,不自觉转动手腕。
    但是,每当眸光低垂,视线落在这串盛满了放放心意的手链上,她总会停下动作,用指腹轻轻摩挲这串可爱的小珠子。
    在这一行干久了的前辈,总是很神通广大。之前祝晴就见识到,莫振邦不是找线人查当年盛家司机在黄大仙屋村的那起失火案,就是联系到曾经采访过方雅韵的记者,拿到线索……
    而现在,黎叔也大显神通,往工位上拍了一张地址。
    死者游敏敏的“男友”谢栋辉,就窝在这里。
    如今组里的后生女学会开车,开着公务车出现场,车技又快又稳。
    黎叔闭着眼靠坐在副驾驶小憩,揉了揉太阳穴。
    “到现在还是毫无进展,真是头疼。”
    祝晴:“希望谢栋辉那里能有新发现。”
    就像唱片行那位女店员说的,谢栋辉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人。最近他又躲了起来,和一个背景复杂的女人同居。警方找到他们的住处,是老旧唐楼里的劏房,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出来。
    房门一打开,屋里黑漆漆的,连扇窗户都没有,一张铁架床占了大部分空间,脏衣服堆在床头,狭小出租屋里弥漫着盒饭的气味。
    一个女人倚在门框上,抬了抬眉:“一看就是madam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她停顿片刻,回头拖长了音,戏谑道:“鬼来电?”
    谢栋辉似乎早就料到警方会登门,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套上衣服就来。
    黎叔和祝晴站在楼道等待,过了一会儿,吹水辉换上皱巴巴的花衬衫、牛仔裤出来,一头长发油腻腻地扎在脑后,碎发耷拉在额前。
    两位警察催促时,吹水辉故意慢吞吞系衬衫扣子:“不用这么急吧?我又不会跑路。”
    ……
    油麻地警署审讯室内,刺眼的灯光落在谢栋辉脸上。
    他下意识眯起眼,用手挡住光线,翘着二郎腿,语气轻挑。
    “阿sir、madam……”吹水辉开门见山,“那个女人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跟那个傻女是拍拖吧?”
    谢栋辉和游敏敏是在她工作的那间唱片行相识的。当时,他被老板雇去搬货,每次进唱片行,只要店里飘着苦情歌的旋律,他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永远低着头的女孩播的。
    谢栋辉便有意无意地接近她,在她理货时,用手“不经意”拂过她的手腕。这时,女孩就会红着耳朵,赶紧缩回手。
    “你们也不用说我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哄着人家,其实一开始,都只是玩玩而已——我连一成功力都没拿出来,谁知道她一下子就上钩了?“
    “真是个老实人,只是被摸一摸手腕,居然都会脸红。”
    祝晴冷声道:“所以你就挑这样的老实人下手?”
    “madam,调戏两句也犯法?是她自己当真了。”
    “后来,她居然带了盒自己做的曲奇饼过来。她说——”谢栋辉歪坐在审讯椅上,突然捏着嗓子模仿女声,“辉哥,不知道好不好吃……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就丢掉吧。”
    他模仿得太像了,眼神唯唯诺诺,就连这番话的尾音,都与广播连线时游敏敏的声音如出一辙。
    “我全都吃了,不甜不咸的,难吃得要命,真是难为人。”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这么难吃,也敢送人。
    黎叔:“然后你就开始‘借钱’?”
    “她自己愿意给的嘛。”谢栋辉歪着嘴笑,肩膀夸张地耸起,“她说知道我最近手头紧,让我先拿去用……为了多谢她,我在路边随便采一朵野花,结果她当成宝贝。”
    “喂,免费的花,她居然带回家!还说自己特意买了一个花瓶,插了起来。”
    “后来就更可笑了……没想到,她还真以为我们在拍拖,整天死缠烂打,跟在我后面,我说什么她都信。”
    谢栋辉说,他给她配了自己家的钥匙。
    从那以后,游敏敏经常上去给他整理屋子,洗衣服做饭。
    “免费的保姆,不要白不要。”
    而讽刺的是,他甚至没有记清游敏敏的名字,还以为叫什么“雯雯”、“丽丽”……直到电台灵异广播的事传得人尽皆知,谢栋辉才知道她死了,真正记住她的全名。
    当被问到案发当天的事时,他说:“那天我和阿强、阿金他们,在鸭寮街支了个折叠桌卖碟,两大箱的cd,街坊都见到啦,不信你们去查。”
    “你和死者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就是几天前,她来我家收衣服。应该是——”他掐着手指数了数,“上个礼拜的事。”
    谢栋辉的口供,与唱片行女店员所说是对得上的。
    那是案发前三天的事,游敏敏上班前去他家,帮他把前一天晒在唐楼天台的衣服收回来,将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时,无意间发现边上抽屉里的借条。
    “她知道我跟人借钱,说什么利滚利……真是操多余的心,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那天晚上,谢栋辉当场翻脸,把钥匙抢了回来,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警告她不要再纠缠。
    游敏敏哭着跑走,当天向唱片行请假,第二天再去上班,哭得眼睛又红又肿。
    谢栋辉口中的死者,极度缺爱、自卑。
    提起她,他事不关己,语气中只剩轻蔑。
    “说实话,这种女人最没意思。长得一般,性格又闷,带她出街我都觉得失礼。”
    “整个人阴阴沉沉的,要不是看她好骗,谁愿意理她?”
    “如果薪水很高,我倒是可以哄哄她……但她就只是唱片行一个店员而已,能赚多少钱?”
    谢栋辉双手撑在审讯桌上,抖着腿:“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的意思是,她不是被水鬼索命?”
    这不是吹水辉第一次进出警署,熟悉警方的流程。
    “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吹水辉说,“她爸妈随时回来,真要跟她回去,不小心碰到他们怎么办?我可没想过和她见家长。”
    吹水辉知道,这事情必须一口气解释清楚,否则接下来警方还得三番两次地带自己回来“协助调查”。
    “阿sir,这种痴情女最麻烦了。我躲着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去找她?”
    “甩了就甩了,如果不提,我早就把她忘了。就算真要纠缠,也是她纠缠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心虚了?”祝晴突然倾身,“别怕,她今晚会亲自来问你。”
    话音落下,她抬了抬眼,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已经来了。”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
    实在是这位madam看起来太冷静,这样的语气反倒显得真实。
    吹水辉感觉手臂和后颈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