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咬吕洞宾

    隨之印入眼帘的,是李赖子轰然倒地的模样,和沈妙芝微微喘息的背影。
    李赖子被打了?!
    被沈家那个懦弱胆小扶不起的阿斗打了?
    大家仿佛都忘了过来是抓姦救人的,目瞪口呆的看著沈妙芝转过身。
    为首的李刚和沈妙芝的眼神撞了个正著。
    他的眼神从兴奋期待转变成不可思议和震惊,虽然竭力隱藏,沈妙芝却看的清清楚楚。
    沈妙芝伸手捋了捋被汗浸湿的刘海,眼底的歇斯底里逐渐变得清明冷冽。
    眾目睽睽下,她走到李赖子面前,把他扒拉翻了个面,探了探鼻息。
    还好,没死。
    沈妙芝心中微松,重生不易,为这种人蹲大牢得不偿失。
    她丟了手里的木棍,和一群人正面相对。
    陶长义的视角看过去,村民们黑煽煽的一片,和沈妙芝形单影只的瘦弱身形强弱鲜明。
    可沈妙芝不惊不惧的模样,自成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
    像极了死过一回,才有的淡定超脱。
    陶长义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妙芝,讶异於她的变化,犹豫该不该上去帮她。
    想到她对自己嫌恶避讳的模样,陶长义自嘲的懟了一口壮胆酒,脖子上的青筋彰显著蓄势待发的情绪。
    李刚回过神,震惊而僵硬的脸上一秒堆砌满愤恨和痛苦,红著眼冲向了昏死的李赖子。
    他刚踢了李赖子一脚,就被眼疾手快的几个村民给拉住了,“你可別衝动,打死了他,你也得蹲大牢,不值当。”
    村民的掣肘下,李刚悬著身子『拼命』的空踢了李赖子一番,然后被拖到了一旁。
    他喉咙里发出怒吼,“蹲大牢就蹲大牢,他敢欺负妙芝,我不会放过他的!”
    末了,挣扎不脱的李刚揪著自己的头髮痛苦的说,“我早就发现李赖子对妙芝眼神不轨,都怪我没保护好妙芝,才让李赖子有机可乘。
    妙芝,你放心,即使你被李赖子欺负了,我也会娶你。
    我今天就去和你父母提亲,以后有我光明正大的护著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李刚的目光深情且郑重,让所有人都动容了。
    多么痴情的男人啊,多么令人感动的话语啊!
    上辈子沈妙芝最无助的时候,这番话就是救赎,让她对李刚死心塌地,只差没当眾直接扑进李刚的怀里。
    陶长义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妙芝,眼底划过紧张和担忧,喉结滚动中將吶喊吞咽。
    他昨晚的梦境里,沈妙芝会被李刚的话感动答应嫁给他,沈家也很快把沈妙芝嫁给了李刚,可李刚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把沈妙芝折磨的苦不堪言。
    梦境太真实,他一想到沈妙芝空洞绝望的求救眼神就胸口窒疼。
    可她这么討厌他怕他,即使他说出来,她也不会信……
    “噗嗤……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让一群唏嘘感嘆的人愣住了,纷纷望向笑的枝乱颤的沈妙芝。
    不管是被李赖子嚇破了胆,还是被李刚的话感动坏了,都应该会哭的死去活来,她怎么还笑起来了!
    陶长义眼底的紧张被呆怔和疑惑覆盖了一瞬,隨即变得晦暗,是李刚的话让她高兴傻了吗?
    沈妙芝笑的眼角飆泪,只觉得重活一世真特么爽啊!
    那些阴暗虚偽欺骗,在自己眼前犹如脱光衣服的小丑,再也无所遁形。
    “沈妙芝你啥意思?失心疯了吗?李刚看见你被李赖子拖进芦苇盪,巴巴的带著我们赶过来救你,你这样还有没有点良心?”
    一个老妇人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责问沈妙芝。
    沈妙芝望过去,是杨婶,村里有名的巧嘴长舌妇,李刚时不时会给她家做点体力活,李刚的好名声,可少不了她舌灿兰的帮衬。
    她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噢?原来是这样?那我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她眼神落到李刚身上,唇角掛著讥讽的笑,“谢谢你看见李赖子欺负人第一时间不是想著救人,而是去挨个通知村里人来看好戏。
    谢谢你明知道李赖子毫无反抗之力,还假模假式的上去补上一脚,演一出深情大义。
    我谢谢你祖宗八代啊!”
    看著李刚面上从怔愣,惊慌,到努力组织表情却不知道该维持什么表情,沈妙芝心头一爽,又差点笑出声来。
    在这个披著偽善外衣的男人面前,她不想有片刻的虚与委蛇,以前的懦弱智昏她只想削肉剔骨剥离。
    陶长义把沈妙芝的话听的清晰,眼底一亮,她知道他的真面目!
    李刚眼底闪过阴沉和慌乱,低著头带著哭腔捶胸顿足,“妙芝,你说的没错,是我一时情急思虑不周才害得你被欺负。
    我对不起你,你说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你心里舒坦就好。”
    村里人本来被沈妙芝的话引导著回味过来点什么,一看见李刚懊恼的样子,又都觉得急中出错也是难免。
    杨婶叉著腰走上前指著沈妙芝说,“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就算来迟了,李刚不是也说了会娶你嘛,这种好男人打著灯笼都找不到,你还扎著心窝子把人朝外推。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妙芝云淡风轻的扬了扬眉,“杨婶,这么好的男人,不如今儿你就给春芝姐相回去?”
    陶长义浑身一震,不敢相信沈妙芝会把李刚往外推。
    春芝是杨婶的独生女儿,宝贝的和眼珠子似的。
    杨婶一怔,眼神闪烁的说,“全村人都知道李刚中意你,你说这个话算怎么回事?”
    李刚这个孩子虽然不错,家里也无父无母,但他是杨家村最穷的男人,谁会把闺女嫁给他吃苦。
    沈妙呵呵一声,“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係。
    以后谁再张嘴闭嘴把他和我绑在一起,別怪我嘴下失德。”
    一番话让眾人面面相覷。
    沈妙芝以前表现出来的和今儿说出来的大相庭径,每次沈家两口子把李刚当牛使,沈妙芝都一脸心疼。
    如果不是她父母看不上李刚,沈妙芝怕早就嫁给李刚了。
    现在急於划清界限一定有原因。
    李刚看著沈妙芝,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昨还对自己眼藏秋波,现在不仅当眾將他推给別人,还想撇清关係。
    这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明明今天这一出绝对会让沈妙芝对自己死心塌地,沈妙芝的丑事曝露出去,沈家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沈妙芝嫁给他。
    而自己被沈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牛马生涯,也有了可以找还的对象。
    可目前並没有朝预期的方向走,沈妙芝也变了个人似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沈妙芝察觉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想摆脱他,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