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真相

    之前邹鹤为了保命,慌张之下已经开口招供,此时再审,倒是不必再动用重刑。
    刑部尚书甚至给邹鹤搬了一把椅子,他生无可恋的瘫坐在那里,眼皮耷拉著,谁也不看,只半垂著眼盯著脚尖前的那一片地。
    “我若是都说了,王爷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簫誉冷笑了一声,“看你有多大的价值能不能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了。”
    邹鹤嘴皮乾裂,扯著嘴角想要苦笑一下,却是半晌没咧出一个弧度,最终放弃,绷著嘴,默了好一会儿,道:“五年前,我还是太医院一个毫无名气的太医,进宫瞧病都得不到娘娘们的传召,只配给那些不受待见的人诊脉。
    突然有一天,镇寧侯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乾州。
    那时候乾州瘟疫闹得厉害,我也听说了,陛下要派镇寧侯前往督查镇压,但是隨行的太医派的是另外一个,那人是当时的院使大人的左膀右臂。
    太医院看著一亩三分地,实则五臟俱全,里面的太医医女们一共分了三个派系。
    以太医院院使为首的一派最为强大,跟隨的都是院使大人亲自挑选的人,这些人一般都在宫中那些当红的宫妃娘娘们跟前诊脉。
    另外一派,以副院使大人为首,这些太医不怎么在乎在宫中为谁瞧病,他们更多的是受一些朝中重臣的青睞。
    余下的就是第三派,三不管派,就像我这样的,既在宫中搭不上关係,又在朝臣那边发展不起人脉,每天就只能提著药箱听候任务,让去哪就去哪,活的毫无目標。
    那时候镇寧侯找到我,他甚至没有许下什么好处,我立刻就答应了。
    那可是镇寧侯,他能主动找到我说明什么,说明这次去乾州,皇上指派的太医不合他的心意,他要自己找一个和他心意的,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能搭上镇寧侯府的关係。
    果不其然,我答应了镇寧侯之后,很快收到宫里的圣旨,让我准备著届时一同前往乾州。
    当时陛下钦点的太医是院使大人那一派的,到了乾州第三天,他便染了疫病暴毙身亡了,那时候,跟在镇寧侯身边的就只剩下我一个。
    我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了镇寧侯的人,为了爭取表现的机会,我前所未有的努力,翻医术,查脉案,走访病例,一门心思想要找到能克制疫病的解药。
    苏云平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开了一个药堂,我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后院煎药,我问他煎熬的是什么药,他说这药可能能够克制疫病,只是他还不確定,需要试用了之后才能知道。
    我立刻將这个消息报告给了镇寧侯,侯爷当天就去见了苏云平,他和苏云平要了药方,说朝廷统一安排试药。
    我们从重病患者那里挑选了一批人,把苏云平的药餵下去。
    那药是起作用的,连吃三天之后,当时疫病的症状就减轻很多,高热退散,红疹退散。
    就是当天,镇寧侯和我说,让我准备两份鹤顶红,送到苏云平那边去,等他们夫妻俩吃了,对外宣称苏云平在治疗病人的时候不慎感染,又传染给他夫人,暴毙身亡。
    当时镇寧侯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別震惊,因为就在当天中午的时候,镇寧侯还和苏云平一起吃了饭,那顿饭两人吃了足有一个时辰,明明把酒言欢,怎么转脸就要送鹤顶红过去?
    但我不敢多问。
    我只能听话,我知道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是和之前那位太医一样,不慎“暴毙”。”
    邹鹤长长嘆了口气,“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镇寧侯对外宣称苏云平夫妇是感染疫病身亡,他带走了苏云平的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才刚刚出生没多久,他对外宣称苏云平对自己有恩,自己要报恩,给苏云平的长女定下了婚约。”
    苏落看著邹鹤,“他为什么这样做?当时我父亲碍著他什么了?”
    邹鹤之前说话,一直垂著眼,此时忽然眼皮一跳,豁然抬头朝苏落看去。
    入目就瞧见一张白生生的五官精致中带著一点嫵媚的脸,和苏云平的夫人有著七八分相似,这是苏落。
    邹鹤心头重重一跳。
    他乾涸的嘴里无效的吞咽,最终张了张嘴,摇头,“你父亲给出的药方,是能根治那场疫病的,但是等他死后,镇寧侯让我篡改了药方,把根治改变成有效治疗。
    那场疫病之后,没过多久,许多地方都爆发了一次风寒。
    说是风寒,其实只有当时在乾州的人知道,那不是风寒,就是一次大规模的疫病传染,只不过经过治疗之后,这病它不那么凶险要命了。
    就是那次风寒席捲的时候,各大药堂药价上涨。”
    至此,苏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镇寧侯为了让这不要命的病扩散,故意更改了药方,让更多的人患病,让更多的人去药堂买药,而被世家操控的药堂,藉此机会,药价大涨。
    他爹在死之前还和镇寧侯有过一次至少一个时辰的共用午饭,这一个时辰,想必相谈並未甚欢,应该是镇寧侯向她爹提到了相关的合作,但是被她爹拒绝了,所以镇寧侯才会突然起了杀心吧。
    她爹娘就是这样,成了镇寧侯为求一己私慾的牺牲品。
    镇寧侯府,几大世家,为了敛財,牺牲了她的爹娘,她却当做一块遮羞布,在镇寧侯住了五年,愚蠢的给镇寧侯遮羞。
    愤怒在心尖游窜,苏落紧紧咬著牙关,忽然置於腿上的手被人攥住。
    簫誉乾燥温暖又带著粗糙茧子的手掌將她的拳头包裹,那热意一点一点传来,苏落紧紧攥著的拳头慢慢泄了力,鬆了劲儿。
    被愤怒衝击的头脑恢復了清明。
    苏落任由簫誉牵著手,她看著邹鹤,“当时被篡改的那药方,你应该还保留著吧?替镇寧侯做了这丧尽天良的事,你也怕被卸磨杀驴吧,怎么能不为自己留一个把柄保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