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许明月当然不可能帮孟……

    许明月当然不可能帮孟福生涂抹手臂, 只拿了装在竹罐里的木瓜膏递给孟福生:“蛤蜊油,送你了,对冻疮有一定的效果。”
    除了冬季以外的季节不需要涂木瓜膏, 这三年她累积了很多木瓜膏,可以脸上、手上、嘴唇上, 放心涂, 管够!
    这个年代的蛤蜊油并不只是装在蛤蜊壳的, 底层老百姓手脚冻的没办法,就会去公社柜台打一种抹手的油,散装在陶罐里的, 自己带上竹罐或者茶杯,用木片刮上一罐子,称重给钱。
    木瓜膏挤出来的颜色和这种称重的蛤蜊油差不多, 也没人怀疑她这油的来源。
    许明月不动,阿锦却主动的打开了装着木瓜膏的竹罐, 用食指轻轻的从里面挖出来一点,小小的手指涂抹在了孟福生的手背上:“你快擦呀, 擦上就不生冻疮啦,你看我和妈妈的手。”
    过去两个原身手上也都是冻疮留下的疤痕,现在都消退了。
    孟福生没想到自己手上的冻疮, 居然是被阿锦这个小小的孩童注意到。
    他看着许明月细致的帮阿锦抹着脂膏, 多出来的脂膏又往阿锦的小脸、耳朵、脖子上都涂抹了, 或许是抹到她脖子时, 她有些痒,在妈妈的轻柔的手指下,笑的咯咯的缩着脖子。
    *
    年初二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许凤台一大早就带着赵红莲和许主任媳妇一起回了赵家村。
    赵家村行政上已经属于邻市, 因路远寒冷,夫妻俩就没有带许小雨一起,把小雨给了许凤莲照顾。
    许凤莲吃过早饭就抱着小雨来了荒山,让阿锦和小雨一起在卧室玩,许凤莲则掏出她从王根生那里掏出来的钱票,一脸神秘的掏出来放在桌上,双眼放光地看着许明月:“我滴娘哎!阿姐你猜这里有多少钱?”
    三年前许凤莲不识字,许明月手里拿了一大把票,看着多,实际上很少,她也不懂。
    现在她认识字了,数完手里的钱后,也不由震惊地啧舌。
    许明月抬眼好奇:“多少?”
    许凤莲惊叹地说:“你猜呀!快猜快猜!”
    “五百?”
    许凤莲甚至个打电话的手指:“六百八十块!”
    这手势还是跟许明月学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她羡慕不已地说:“城里的工作也太赚钱了吧?他居然攒了这么多钱啊!”
    加上许明月从军大衣里搜出来的六十多块钱,他这次一共给许明月贡献了七百二十块钱,一包烟,一包火柴,还有各种票证。
    票证其实是最难得的,那一大堆票证看着多,实际上也没多少,但对许凤莲来说,那简直是她想象不到的多啊!
    这能买多少东西啊!
    许明月把钱接了过来,数出来八十块钱给许凤莲:“来,见者有份,你也是订婚的人了,手里不能没点钱,这点钱就当阿姐给你的嫁妆了,回头我再去公社看看能用这些票给你买点什么回来。”
    许凤莲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姐给她的钱,“这……这么多……都给我?”她真的很想要这些钱,可她还是忍痛推了回去:“阿姐,这都是你的钱,我……我不能要!”
    天知道她拒绝的有多困难!
    她这辈子都没拥有过这么多钱,连她大哥估计都没有!
    许明月一把将钱塞到她口袋里:“给你你就拿着吧!都是意外之财,估计也就能给你这一次了,要是我工资,我才舍不得呢!”
    许凤莲握着兜里的钱,简直笑成了翘嘴,根本止不住脸上的笑,小心翼翼道:“那……那我就拿着了?”
    许明月抬眼笑看了她一眼,“和我还客气上了。”
    许凤莲一把抱住许明月的胳膊,撒娇的想把头靠在阿姐头上,想道阿姐的忌讳,她又忍住了,摇了摇许明月的胳膊说:“我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吗?好多人几年都存不到这么多钱呢,阿姐你就这么给我了……”
    说着,她鼻子一酸,想抱着阿姐哭,又怕阿姐嫌弃她头上有虱子,把她推开,硬生生忍住了。
    许明月又数出来三堆八十的:“这八十块回头给大哥,这是给老太太的,这堆给凤发的,到时候一起给老太太拿着,老太太手里有点钱,心里也不慌,做人做事也能有底气些,凤发开年就十六岁了,等你结了婚,凤发也要说亲了,这八十块钱,就当我这个做大姐的,给他结婚的补贴吧。”
    前世的小爷爷和小姑奶奶一样,都结婚很晚,要到知青下乡后,和一个女知青结了婚,也就是她的小奶奶。
    小奶奶不知道是不是和原身家庭闹翻了,几十年都没回过一趟娘家,拼了命的鸡娃,倒是养出来两个大学生,但也因为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早早就没了,留下小爷爷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小奶奶,还会不会是原来的女知青。
    分出去三百二十块钱,许明月自己还剩下四百多,加上这几年她自己的工资,许明月现在的总存款都超过一千块了。
    毕竟这三年,她一直都是只有进账,没有出账,待在这隔着大山大河的山窝窝里,手里有钱都没地儿花。
    没旱之前还能靠着船去公社买点东西,旱了后,水路不通,被困在这里面,出去一趟难死了。
    这也是孟福生来了三年,都找不到机会出山给自己添置东西的一大原因。
    许明月自己这样会划船,力大如牛,能够自己扛着小船跑的还好,力气小的,家里没船没菱角盆的人,真的就是一步都走不出去。
    倒是可以去河对岸的炭山,但去炭山是要过渡口的,过渡口是要收费的。
    或许有人会疑惑,河都干的开裂了,直接走过去不就行了?还要给摆渡费?
    是的,河中央始终是有一些水和淤泥的,有炭山钻碳洞的工人,不舍得每天花的那两分钱,淌水来,淌水去,正常人过河,还是选择走摆渡人搭建的竹桥。
    中午许凤莲在荒山吃了午饭,许凤莲回去的时候,许明月送她一起去的许家,把给老太太和许凤发的钱,一起给了老太太,惹的老太太又是一阵流泪。
    她年轻时靠着给地主家当轿夫的丈夫,丈夫没了靠儿子,临到老了倒是靠上了闺女。
    这几年老太太精神头明显的好多了,脸颊上也有了肉,只是头发丝的白发还是止不住的变多了,身体也佝偻了一些。
    许明月见老太太哭,有些木讷地安慰她说:“灾年都过去了,弟弟妹妹们也都养大成人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老太太抹着眼泪说:“是了,是了,都好好的,你们都好好的,等老四也娶了姑娘进门,我就是死也能闭眼去见你们阿爹了!”
    她和小儿子、小女儿现在都依附大儿子夫妻俩过活,不是不担心小女儿、小儿子婚事的,如今小女儿定了大队部书记的小儿子,这么好的亲事,她也放下了一颗心,剩下的就只有许凤发了。
    偏偏许凤发是男孩子,最难办。
    她都想过,要是大儿子大儿媳妇以后不愿意把她住的这间房子给小儿子当婚房,就只能让他去下面的老屋成家,可老屋都破成那样了,到时候哪里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
    她心里指望的,也不过是大儿子大儿媳都是厚道人,不那么快把小儿子分出去罢了。
    现在看,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是好的,可老太太自己手里没钱,给不了小儿子帮助,全都要靠着大儿子大儿媳,她心里又哪里能不着急呢?毕竟连她自己都是靠大儿子大儿媳养着的,又有几个媳妇愿意出钱给小叔子娶媳妇的?
    现在有了许明月给的这一百六十块钱,到时候哪怕小儿子被分了出去,有这笔钱,也能另给小儿子砌一间新的土屋出来,彩礼也有了,压在老太太头上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就没了。
    她皱巴巴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拉着许明月的手,一双浑浊已经模糊的眼睛流着老泪,嘴巴颌动了好几次,才说出声来:“……兰……兰子,这些年,多亏你了。”
    她不知是想到什么,掩过脸去,捂脸又呜呜地哭了出来,哭的更凶。
    这一瞬间,许明月有种感觉,老太太是知道她不是早逝的大姑奶奶。
    因为很早开始,许明月就开始很少喊她‘阿娘’,而是喊她‘老太太’,一个正常的曾孙辈对曾祖奶奶的称呼。
    倒是许凤莲被老太太哭的有些莫名其妙,说:“阿娘,大过年的,你咋还哭起来了?快别哭了!”
    她拿了麻布手绢给老太太擦脸。
    许凤台他们当天早上去的赵家村,晚上就回来了,因为没的住。
    年初三,早已经回来的许主任媳妇带着她女儿许红菱,约着赵红莲一起上了门。
    《红楼梦》中,有句话形容王熙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为启笑先闻’,许红菱就很有几分‘丹唇未启笑先闻’的意思,作为许家村大队长的女儿,和嫁出大山到炭山,成为工人家庭的媳妇,她自己也成了工人,但回到娘家,看到村子里的人,她身上依然是一点‘傲气’都没有,见人脸上就是爽朗的笑,看到村里的每一个人都笑着打招呼。
    她出嫁前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如今嫁人都七八年了,愣是看着和当初做姑娘时没啥不同,岁月在她身上格外的优待。
    她看到许明月第一眼,一双杏眼就唰地亮了起来,脸上笑容爽朗又热诚,走过来拉住许明月的手,上下打量她,笑着说:“你过的是越来越好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长得这样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