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许明月不确定的是,D……

    许明月不确定的是, dna技术是否这个年代就存在了。
    具体时间,她肯定是记不得了,但一个技术的诞生, 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不会是一年两年内研究出来的, 肯定是相关的科研人员经过了长时间的大量的研究。
    国内的人对这项技术可能不熟悉, 孟福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可能听过这项技术。
    孟福生被许明月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国外确实有科学家们在研究这些技术, 此时还不叫dna基因信息检测技术,而是叫脱氧核糖核酸,英文名的简称是dna, 但因为此技术还在研究当中,外面知道这项研究的人并不多, 更别说知道这项技术的简称了。
    他也不疑惑许明月一个从未出过国门的,在山边长大的人, 为什么会知道国外尚未被公布的技术。
    蒲河口下放的那么多专家教授,哪个不是因为早期在国外留过学,或是和国外专家们有过信件交流, 家中藏有国外的专业书籍, 才会被打为‘走姿派’‘佑!边!分!子’, 被下放到蒲河口农场的?
    许明月作为蒲河口农场的生产主任, 常年和这些人打交道,又在蒲河口搞了个研究室供那些专家教授们研究,她会知道一些国外的研究,或者是他不知道的一些研究, 实在是太正常了。
    只是因为这项研究还未完成,并未对外公布,孟福生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项技术。
    且这项技术在此时是不完善的。
    许明月看他深深皱起的眉头,拉起他的手笑道:“遇到事情,你能和我说,我很高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在许明月眼里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孟福生的孩子最好,即使是孟福生的孩子,又碍不着她什么?她自己都带了阿锦,难道还介意孟福生前面的婚姻中有孩子?
    就算介意,介意的也是婚前的隐瞒和欺骗。
    可孟福生显然不属于这一个范畴,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否是他的,甚至他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这孩子不会是他的。
    只是缺少一个证实的手段而已。
    孩子是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怀上的,是钱家的,还是孟家的,只能凭聂元碧一张嘴巴说。
    或许是许明月全然不在意和风轻云淡的态度感染了孟福生,原本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可能是他孩子的存在,会影响他和许明月之间的感情,现在许明月不在意,他便也放松了下来,内心也因此不再烦闷和害怕。
    是的,害怕。
    他唯一害怕的,不过是那对母女来破坏他如今幸福安定的家庭,让明月误会他,搅合的他家宅不宁。
    许明月不在意,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心也安稳了起来。
    不过,此时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虽然国家的高考恢复了,甚至有些人刚回城,就因为对在那十年中遭受的磨难,对国内大失所望,而已经生出想要出国避难的心思,可在政策尚未明朗之前,国内与国外的联系依然非常少,所有人都还处于谨慎观望的状态。
    孟福生有心想联系他国外的同学、导师、朋友,但十几年的时间,他们中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已经不在,要是需要了解这项技术,或许还需要他自己亲自出国一趟。
    而此时,尚处于一种敏感的阶段。
    身在京大中的他,更能感受到这种敏感。
    今年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年,除了通过高考进入京大的这一届学生外,上面三届高年级的学生,76、75、74届全是在过去三年中,通过工农兵推荐名额进的京大,这就导致,刚进入京大的这群77级学生,经常在京大校园内与76、75、74这几级高年级的学生们争论不休,一边是在“无产阶级教育思想占主导地位的”□□时代推荐入学的工农兵代表,另一侧是在改革开放中凭一己本事考入北大的新生力量。“争执的站端”一开,学校到处都是学生们争论和交锋的战场。注1
    孟福生身处其中,感受的最为明显。
    偏偏在这种两种不同观念碰撞最为激烈的环境中,聂元碧一次次的来学校找孟福生,孟福生同在研究室的同事们,都知道了,他前妻带着他前面的儿子来找他这事。
    这样的事情他们其实见怪不怪了。
    不说京大里面有多少知青在乡下的时候就已经成家生子,进入京大上学后,就全然忘记了老家的糟糠妻和幼子幼女、老家的乡下丈夫和儿女,来到大学后,除了大部分在追赶逝去的光阴一样,在努力学习,同样,也有像在追赶自己逝去的青春一样,忘记和抛下当知青时在乡下娶的或嫁的糟糠妻与糟糠夫们,开始了他们‘浪漫’的新阶段。
    就说研究院里召回来的专家教授们,他们多少人在下乡之前就与家人决裂,被断绝关系,或是登报离婚后,在乡下遇到患难之人,回来后,带着乡下老妻,或是没带乡下老妻,回来后前妻、前夫过来求复合的,比比皆是。
    孟福生这样的,在他们中丝毫不奇怪。
    甚至他们在知道孟福生当初被下放,就是前妻举报的后,反而更感慨了些,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说完也不管他人的事情,继续沉浸到自己曾经的研究中去。
    他们很多都已经老了,自觉没有多少时日了,能过出国的,他们都会想办法出国去,不能出去的,也只想让余生活的更有价值一些,至少不是再与牛粪、牛棚为伴。
    是以,哪怕聂元碧在研究室门口闹的人尽皆知,真正在意这件事的人,反而寥寥无几。
    聂元碧来闹了几次无用,便想让她大儿子钱维梓来找他。
    钱维梓的骄傲让他不愿意来,可也经不住聂元碧的闹腾。
    聂元碧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没有什么她要不到的东西,得不到,就毁掉。
    这种脾气也造成了她即使是丈夫下狱,她在钱家依然是以她个人为中心,闹了几次钱维梓就受不了,过来找孟福生。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受不了钱家倒台后的落差,从人人追捧的有权有势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到如今人人避之不及的落水狗。
    他实际上很难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哪怕心中难堪,他也知道,现在是他需要孟家,只要他回了孟家,虽不像他过去那样风光,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人人都能来踩他几脚,看不到翻身的那天。
    见到孟福生出来,他也没有叫父亲,而是喊了声:“站住!”
    孟福生都已经习惯了聂元碧这段时日每天来骚扰他,见是一个青年男子叫他,他也没有回避,而是停下后,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原本以为是京大学生,可不过瞬间,他就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钱维梓刚刚二十,脸皮还没有聂元碧那么厚,因为自认自己是钱家人,他面对孟福生时甚至是有些心虚的。
    可他还是用脚尖磨了磨京大的地面,有些别扭的说:“我妈说,你是我父亲。”
    孟福生面对聂元碧母女面容始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对钱维梓说:“你知道国外有项技术,可以检测人与人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吗?如果你觉得你是,我们可以去做dna基因信息检测,是不是,一测便知。”
    他内心知道,这个孩子必然不是自己的,聂元碧也知道,可外人不知道。
    钱维梓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像是被针戳破的祈求,顿时消失无踪,面色涨的通红,有种被羞辱的难堪。
    就像孟福生知道眼前的青年是不是他孩子一样,钱维梓也同样明白,他是谁的孩子。
    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太模糊,哪怕他如今的面容长的更像母亲一些,可脸上也并非没有和钱家人,和他亲生父亲相似之处,甚至他小时候的相貌长的更像他父亲。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小时候没少听来他家奉承他的人,说他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钱家人长的一模一样。
    孟福生语气平静地说:“当年事情真相如何,我清楚,你母亲也清楚,我不知道她是抱着何种心态让你来找我,若你还认为你是我孟福生的孩子,我们可以去国外做dna检……”
    “够了!”
    孟福生话没说完,就被钱维梓通红着脸打断。
    他不知道什么dna检测,只知道他在孟福生面前无所遁形。
    回去后,聂元碧唇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的坐在家中狭小的客厅内,待看到大儿子羞愤的回家,不禁着急起身质问他:“怎么?他不肯认你?”
    钱维梓眼眸通红的问聂元碧,压着声音嘶吼:“我父亲是谁我清清楚楚,你不清楚吗?”
    吼的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中的聂元碧一愣,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钱维梓的脸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母子俩都愣了一下。
    钱维梓作为钱有德的长子,自然也是从小千恩万宠的长大,被周围人追捧的程度丝毫不弱于聂元碧小时候,甚至因为在那个特殊年代,钱维梓一家想要杀人害人,犹如对待猪狗那般简单。
    聂元碧却咬牙切齿的看着钱维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清楚什么?你现在要清楚的,就是你的父亲是孟福生,你是我和孟福生还未离婚时便怀上的,你是孟家子……”
    回答她的,是钱维梓猛地一脚踹在了她身边的木凳上,木凳与地面之间发出尖锐的‘滋啦’一声摩擦的锐响,然后是桌椅倒地的声音。
    钱维露心头猛地一颤,躲在厨房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钱维桐也皱眉,收拾了被钱维梓踹翻的桌椅,钱维梓已经大步回了房间,房间门摔出啪的一声震响。
    从没有人敢在聂元碧面前如此对待过她,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已,颤抖着手指着被钱维梓摔上的房门,忍不住发疯似的跺脚怒吼:“我这么做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