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卷壹完]

    燕珩恨不能掐住人, 叫他将刚才吃进去的那口吐出来。可怜才吞下去的饭,已经利索咽下肚里了?。
    这小子仍然攀住人的手腕,得寸进尺的说道?:“反正, 父王都喂我了?,只尝一口粥, 并?不紧要。”
    燕珩冷哼道?:“胡诌。再耍无赖,寡人要将你吊起来, 拿鞭子狠打上三个日夜才好。”
    秦诏恬不知耻地笑了?:“若是父王亲自动手, 纵打上三个日夜,我也心甘情愿。”
    他一面吞吃, 一面凝神?去看燕珩,待人垂眸去吹汤匙里的米粥时, 身上逼人的冷湛便消退几分,反生了?些慈父风范。
    秦诏感动不禁,小声?道?:“父王好温柔。”
    声?音虽然小, 但碍不住宫殿之中安静, 燕珩听得清楚,眼皮儿都没抬, 只哼笑了?一声?, 纳罕道?:“寡人还是头一次, 听见?这话呢。”
    若说温柔……叫人死个痛快算不算?
    燕珩不知他说的什么糊涂话,只催他张嘴,将最后一口填进去,又问:“还要不要再吃一些?”
    秦诏其实吃不下了?。可他心里犯嘀咕,生怕他父王喂过他之后,还要赶着回去陪美人,便点了?点头, 意?在拖延时间:“嗯,果真是父王喂我,好吃,还要再吃一碗。”
    燕珩挑眉:“当?真?”
    秦诏犹豫了?一秒,仍说:“若是父王喂,我还要吃。”
    燕珩把碗搁在一旁,又将帕子抵在他唇边,轻轻擦了?两下,说道?:“再有两年便及冠了?,这样子像什么话。如今闹脾气也多,连吃饭都要寡人喂——秦诏,是寡人太娇惯你了?些。”
    燕珩哪能不知道?他?不等?人再说话,他便道?:“若是吃不下,便不要再吃了?。寡人这会子,不走。”
    秦诏欢喜,忙不迭地点头。
    他望着人,也说不清楚心底是怎样的复杂。他想说分明?是父王先疼人,叫人喜欢上了?的,父王这样好,不喜欢您的才稀奇。但他也不敢这样跟人犟嘴,只得委屈道?:“父王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们……”
    “哦?你不喜欢,又干寡人何事啊?”
    “我……”秦诏词穷,蛮不讲理道?:“总之,父王不要跟别人那样好。”
    停顿片刻,他红了?脸,难以启齿似的,从唇边挤出来几个虚弱的词句:“父王……你就、就……自己那样呗。”
    燕珩:?
    ——自己那样?帝王生疑,没反应过来:“哪样?”
    “就是……”
    秦诏抬眼,那种窘迫又含着点羞臊的目光,跟人困惑的视线撞在一起,荡起了?暧昧的花火,他张口,刚要把那句话说出来——燕珩抬手,就将帕子塞进他嘴里了?。
    “住口。”
    “你这小儿——才出去一年,学得风流,定?是叫军中那帮蛮汉教坏了?。”
    燕珩睨他,凤眸一挑便是对人的轻蔑笑意?,那口吻也戏弄:“怪不得躺了?半个月不见?好,定?是背地里,胡乱地作弄自己,兴许才将身子熬坏了?。”
    秦诏:“……”
    他急得快跳起来,都不知从哪儿解释。不是别人教的,他也没有胡乱作弄自己,再有,他正是身强力壮,怎么就“熬坏了?”!
    他父王分明?嘲笑他身子虚。
    秦诏申辩不清,将嘴巴里的帕子取下来,红着脸道?:“不是,父王……我没有。我只是那样说,我——没。”
    燕珩视线往下扫,羞的秦诏猛地扯住被褥:“父王,我……算了?。您还是当?我刚才胡言乱语好了?,我再不敢有别的意?思。反正……父王,您不要找美人。”
    燕珩道?:“你自病好了?,回你的秦国?去。寡人想做什么,竟还轮得到你置喙?今日若不是看你病弱,这样胡闹,也是要狠罚的。”
    秦诏扯住人的衣袖,可怜的眨着双眼:“可父王,我还没走呢。”
    燕珩视若无睹,轻哼:“你走不走,干寡人何事?”说罢,他欲要起身,“你既吃下饭去,无什么紧要的,寡人便……”
    秦诏忙去抓他的手,钳住不放:“父王,您别走。您方才说了?要陪我的……这才、才一小会儿。”
    几时抚上手背、几时攀上小臂摸索,几时含着深情的泪眼望过去,再咬住唇。这招数,秦诏没学过,但秦诏用得炉火纯青。
    那姿态能掐出水,偏偏他又生得线条分明?、五官锋厉,硬朗,身材威猛,实在跟柔弱沾不上边儿,更像是窝在角落的犬儿,眼巴巴的盼着,等?主人临幸。
    临幸?
    燕珩微怔,抿了?唇,旋即又反应过来,只淡定?抛下个惯用的理由:“寡人还有政事。”
    “正事?什么正事儿?”秦诏茫然问:“陪美人也是正事?”
    燕珩被他逗笑了?,轻嗤一声:“你这小糊涂虫,一天?到晚只知道?美人,寡人是说,还有朝中要事,须得处理。”
    秦诏“啊”了?一声?儿,挣扎着要起来,却痛得发抖。燕珩叫他不要动,他仍不肯,站起身来,往他父王怀里钻,牵着燕珩的手,挂在自个儿腰上,轻轻嘶气:“好痛……父王。”
    燕珩睨他:?
    知道?痛,你还动来动去?
    终于?——秦诏把姿势摆好,请他父王搂住他的腰,自个儿则攀住人的脖颈,借这个身高优势,微微低头,将唇贴在人鬓边,轻声?道?:“这样才好。”
    燕珩:……
    他只是站在那处,怀里凭空多了?个人,还是这样的姿势?
    这位帝王很想将人揪住丢出去,可怀里人伤痕累累,经不起个巴掌,他只好忍住,无奈哼笑道?:“哪里好?才说了?有事,你又跟起来作什么?”
    “父王,这样才好,跟父王挨着。”秦诏拿唇轻啄了?人的耳尖一下,低声?道?:“父王,你今晚,能不能陪我?——别陪别人。”
    自耳尖下坠,沿着颈侧,淌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燕珩只好偏了?偏头,躲他。
    他想推开秦诏,但手底下那窄腰,却不断地往腹部贴紧,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被宫殿之中轻薄的温度激得微微颤抖。不知怎的,燕珩那预备去推的手,竟又收紧,将人往怀里带了?。
    燕珩的动作,分外强势。
    眼下的秦诏,还不懂那“强势”意?味着什么,他心里美滋滋的,心道?他父王果然十分的疼他,待他跟待别人总不一样。
    “父王,您半个月都不来瞧我,我好伤心,您就留宿东宫,陪我一晚吧。”秦诏去抚摸他父王的肩头,只是眷恋和痴迷似的,“再者,外头天?黑风寒,若是吹到您,毕竟不好。待明?日再走吧。”
    说罢,他急于?证明?似的,扬声?唤德元:“外头是不是起风了??”
    听见?那话,德元也鬼机灵,对着干爽地面,无中生有道?:“正是,外头起风吹得厉害,还落了?小雨,路上湿寒,正泥泞了?。”
    德福站在旁边,都傻眼了?。他抬起手肘,捣鼓了?人一下:“嗳,我说,你是几日没吃杖子了??胆子也忒大。”
    德元苦笑道?:“为我这小主子,就卖一回命得了?。”
    那晚,燕珩果然留宿东宫。
    他撑肘,枕在那儿,盯着秦诏,哼笑:“你这小儿,诡计多端。原以为出去打了?一年仗,便长大了?。前些日子,刚回来时,本也规矩了?许多,这才多久?怎就露出了?原型来。”
    秦诏道?:“父王,我疼的时候,总比平时更想您。只有被您抱着,浑身的苦痛,才好一些、轻一些。”
    燕珩刮他鼻尖:“那你怎的就不知道?老实一些,总是惹是生非?”
    “我才回来时,最过老实了?。就因为太老实,方才叫父王下了?狱。早知道?,我就不该一股脑把那些话全说了?,只拣好听的与您听,也不管什么魏屯贪污之事,只管与父王亲热。”
    亲热那俩字,格外暧昧。
    燕珩训他:“没规矩,不许说这样的字。”
    秦诏称是,又往人身边凑得更近些:“父王,我学问不好,只知道?这样的字儿,并?非有意?的亵渎您。跟父王亲热,最好了?。”
    秦诏说话下流,但神?色正经。他有伤,才换了?药没多久,这会儿正半敞着胸襟。
    燕珩视线落上去,缓慢盯着那一道?道?的斑斓疤痕,勾唇微笑。他问:“什么老实不老实的?分明?是活该。还很疼吗?”
    秦诏便牵着他的手去摸。
    沿着一道?道?疤痕,指尖轻柔的抚过,带起一层痛和痒夹杂着的奇异感受。偏偏那手指的主人是他父王,便更添了?些旁的什么,叫他浮想联翩,浑身都发起红来。
    待那指尖摸过伤痕、腰腹、心口,在那个“燕”字上停留许久,秦诏胸膛已然生了?一层薄汗,在丰盈而强健的肌肉上,盈盈发亮。
    强壮,凶猛。
    且心狠,又爱呲牙咬人。
    但那种挑衅和撒娇,却又总挑起帝王心中的征服欲和柔软。燕珩拿秦诏没办法,只得宠着——“小混账。”
    秦诏慢吞吞地抬眼,幽深的盯着他父王,反而说道?:“父王,我正是那样混账。您瞧这个‘燕’,像不像父王烙下的印章——?父王,您竟添了?个姓在我身上。”
    “我以后也跟您姓,像嫁做人妇似的,燕秦氏——”秦诏自个儿笑了?,最后一句,却是意?味深长的询问:“父王,我是您的吗?”
    燕珩指尖顿住,没答。
    秦诏开口,咬住那强烈的占有欲,裹在舌尖,缓声?吐出来哄燕珩:“父王,您该拿匕首在我心口写个‘珩’,这样方才过瘾。我带着父王征战沙场,御马攻城,无论走到哪儿……都有父王在我心里,与我作伴,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