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闻言,宁珏立马眼睛睁圆了,肉眼可见的雀跃:“真的?”
    宋烁面无表情:“好话不说两遍。”
    宁珏高兴地说:“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大好人!”
    说罢又咳嗽两声,咳得脸颊酡红,但是眼睛仍是亮的,夸赞得真心实意,好像半小时前,讨厌宋烁、担心宋烁的拳头抡到自己脸上的并非自己一样。
    宋烁:“你也记住你说的,别让我发现你再告状。”
    宁珏忙不迭点头,嘿嘿笑了声,识相地没有再出声。
    零点吊完水,拿药之后,宁珏跟着宋烁回家。
    别墅里留着灯,徐阿姨已经睡觉了,那两碗热汤也已经冷了。宁珏怕起夜,于是都没喝,都放到冰箱里,预备明早再喝。
    他登登抱着书包上楼,刚进房间,身后传来敲门声。
    只敲了一下。
    宁珏回头,看见宋烁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几张试卷:“今天的作业。”
    宁珏茫然地问:“我帮你交上吗?”
    “……你不没写完吗?”宋烁的语气不像是帮忙,像皇帝下旨,“拿去抄。”
    宁珏恍然大悟,连忙接旨,又惊奇地说:“你都写完了?”
    “没有,”宋烁似乎不想回答这样笨的问题,“没写完的我给你干什么?”
    是这个道理!但宁珏看了眼手中的三张卷子,仍是感到惊奇,又联想到开学考时宋烁的排名,这才发觉,原来游戏与学习竟能平衡。
    宁珏:“那我明天早自习帮你一快叫上吧?我想明天再抄,现在太困了,得先睡觉。”
    宋烁:“……明天周六。”
    “哦,对,我忘记了。”宁珏忽然又想起什么:“哎!”
    他拉开书桌抽屉。桌子放得离门口近,宋烁一眼看见了抽屉里排列整齐的桔子与车厘子,不等细看,抽屉很快又合上了,宁珏将银行卡递到他的面前:“卡还给你,但我不知道密码。如果你想知道,我回头问妈妈,打听一下。”
    宋烁:“你真没花过?”
    宁珏连忙摆手:“我又不买车,不买房,我用卡干什么?你拿着,你拿着。”语气巴结得像是在说“孝敬您的”。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大额的金钱才需要动用银行卡。而他每天最大的开支只是吃饭,完全用不上银行卡。
    宋烁只是“嗯”了声,将卡揣进兜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场高烧来得快,消得也快。
    周末两天好好吃药,加上充足的睡眠,赶在周一前,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多亏了徐阿姨的照料,替宁珏跑冲剂时,她问起周五的晚归,宁珏看了眼宋烁,无师自通地学会撒谎:“我那天迷路了,哥哥领我回来的。”
    “这么大点地方,怎么会迷路呢?”不过徐阿姨没有追问,只是忧心地说,“下回一定得小心,知道吗?”
    宁珏点点头,乖巧地说“知道了”。
    只是这两天作业完成得尤为艰难,虽说宋烁给了他自己的作业,但字迹实在难以言喻,不好看,理科卷子还好说,只是语文的文言文翻译部分实在难以读懂,还得自食其力了。
    周一,宁珏连同宋烁的作业一齐上交。
    课间,刘航前来探望:“兄弟,你那天晚上……没事吧?”
    他并非心眼多坏的人,那晚记起忘记开门的事情后,刘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到确认宁珏安全后,这才敢睡觉,生怕自己捅出大篓子来。
    宁珏脸色复杂。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但碍于兔子脖子上还系着绳子,且牵绳的宋烁正坐在旁边,他发火也不是,窝囊也不是,于是只好生闷气,不大不小地“哼”了声。
    宋烁忽然说:“晚上他和我们一起。”
    刘航转移了注意力:“今天晚上?”
    “以后都是。”
    刘航还想再开口,但上课铃声已经打响,只好作罢,回到自己的座位。
    晚上放学后,宁珏边收拾书包,边观察宋烁的神色,确认他没有忘记约定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跟在他们的身后。
    柯昭扫见宁珏的身影:“让他跟着?”
    “宋烁让的,”刘航搭着他的肩膀,“不用管了。”
    临到网吧门口,宁珏快走快两步,拽了下宋烁的袖子。
    “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风,挺冷的,”宁珏犹豫着说,“你打快点行吗?我里面只穿了一件秋衣,忘记穿羽绒马甲了。”
    “谁让你在外面了?”宋烁有点不耐烦,“不进拉倒。”
    宁珏一愣,见宋烁已经往里走,连忙小跑跟上。
    原来是开了包间。包间内有四个位置,宋烁和朋友只占三个,刚好多出一个位置安放宁珏。宁珏将书包放到身前,忽然眼前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兄弟,给你的赔礼,”刘航拍拍他的肩膀,“消消气,可以不?”
    一见食物,宁珏很没有骨气地屈从了,勉为其难:“下不为例。”
    他本身也不是气性大的人,忘事很快。再者刘航本来也是听宋烁的话,宁珏都已经和罪魁祸首达成一致,没有理由同关东煮——呸,同刘航置气。
    刘航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宁珏立马双眼放光,正想吃,冷不丁听见宋烁的声音。
    “想吃出去吃,难闻。”
    说这话时,宋烁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是很不招人喜欢的语气。刘航正想说“关东煮而已”,就看见宁珏已经捧着杯子起身了,没有任何反抗地说:“好吧,等会儿见。”
    刘航:“……”
    宁珏在外面随便找了台空机位,吃完了全部关东煮。
    他完全没有因为宋烁的语气生气,这张像刀子一样的嘴,在初来宋家的时候,宁珏就已经领会过了,相比之下,只是指责“难闻”,压根不算什么。
    吃完回去时,宋烁已经开了第二把游戏。
    刘航抽空抬头:“怎么样,好吃吧?”
    “香!”宁珏笑起来时,左边脸颊处有一点小小的窝,“谢谢你请我。”
    宁珏又想起什么,对宋烁解释:“我说‘香’,不是说你说‘难闻’是错的。你知道的,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
    宋烁忍无可忍:“闭嘴。”
    宁珏老老实实坐回原位,边找出书包里的作业本,边想,解释不好,不解释也不好,这人真是难伺候。
    一连几天,宋烁都是这样将宁珏带在身边。
    不过网吧包间的环境的确优于大厅机位,不至于太吵闹,也没有烦人的烟味,并且暖气充足,宁珏可以舒舒服服地写作业,余下时间可以看数学名师的网课。
    而在等待开局或者死亡时间的间隙,宋烁偶尔会同他说两句话。
    “这怎么可能选a?”
    “作文开头格式都不对。”
    “你上课听讲了吗?”
    都是挑作业的刺,不中听的语气。
    只有宁珏会悉数听了,还想让宋烁稍稍讲解一下,然而下一把对局已经开了,宋烁不再同他说话,自顾自开始游戏。
    不过宋烁并非网吧的常客,一周只会去两三个晚上,其他时间都是呆在射箭馆。宁珏本来想留在一楼的咖啡厅写作业,宋烁却要求:“你在旁边,给我看着外套。”
    宁珏脱口而出:“外套又不会长腿跑了。”
    “容易丢,”刘航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宋烁的冲锋衣放那儿,不知道让谁给顺走了。得亏还没入冬的天气,不然回去都得冻死。”
    宁珏只好守在旁边的长椅上,一边听着箭矢的穿风声,一边抱着外套艰难学习。
    一周后,宋雅兰与宁齐从广州出差回来,宁珏提前预备好了说辞。周一在班级自习到十点,周二射箭馆,周三夜跑……总归都是健康的、有学生样的活动。
    其中有真有假。
    中间这段时间,宋雅兰有打来过两回电话,宋烁都有在身边。因而她并没有多怀疑,听完后,找找身上的钱,不由分说地塞给宁珏。
    “辛苦你了,”宋雅兰轻轻拍了他的手,“钱不多,你拿去买点吃的,啊。”
    而这些钱,转天就进了宋烁的口袋里。
    他良心尚存,没有全部私吞,取出三百块分给宁珏,懒洋洋地说:“拿着吃你的关东煮。”
    双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