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途中不断的有人下车,……

    途中不断的有人下车, 也不断的有人上车。
    和她们一起上车的许金凤、江映荷三人在省城站的时候就下车了,留到最后的,就只剩下许明月一家和楚秀秀、叶冰澜几人。
    叶冰澜的父母已经率先回了城, 回城后就处理她家遗留下来的财产问题,一些祖产都拿了回来, 叶冰澜下车时, 他们就提前来到了火车站来接她, 她便没有和许明月她们一起,自己和终于团圆的父母回了家。
    过来接许明月他们的依然是上次来过临河大队一次的范智博。
    范智博早就等在火车站外面,看到孟福生一家, 还装作一副慵懒的样子,张开了双臂狠狠抱了抱终于回城的孟福生,在他后背上锤了锤, 然后弯腰,将阿瑟一把抱了起来:“哟, 阿瑟!”
    他目光这才转向许明月和阿锦,“嫂子!”然后才眼睛一亮的对阿锦说:“你是阿锦吧?上次来没见着你, 来来来,这是送你的见面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工精湛的荷包来,递给阿锦。
    阿锦看了一眼孟福生和许明月, 在他们含笑点头中, 接下了范智博送给她的荷包, 里面是一块坚硬的东西, 阿锦打开荷包一看,是一块造型精美触手生温的白玉。
    她对这个东西不懂。
    她对玉石的理解,还停留在小时候,她妈妈去灵隐寺, 给她请的护身符玉佩和她在小卖部买的五块钱一串的手串。
    “谢谢叔叔!”阿锦是毫不认生。
    这一声‘叔叔’把范智博给喊的,“哎!大侄女!”
    阿锦个子不高,他伸手就想来摸摸阿锦的头,被阿锦灵活的跟泥鳅似的滑溜的避过,捂着头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上辈子七八岁开始,她就已经有了美丑的意识,那时候她对美的理解还只是爱莎裙,公主鞋,现在大了,头发也成了她要保护的领地之一。
    她头发不长,扎着个大光明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俊秀的眉和大而圆的杏眼,看着干净又利索。
    范智博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活泼开朗的大外甥女,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说:“走,我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阿锦拒绝道:“叔,有洗漱的地方吗?我们在火车上待了三天,人都臭了。”
    火车上真的是什么味道都有,晚上洗漱上厕所都在火车上,味道更是难闻。
    “有,走,咱们先回家!”范智博拎着阿锦手中的行李箱上车。
    阿瑟已经大了,不习惯被陌生人抱着,从单手抱着她的范智博手中挣扎着要下来,许明月和孟福生顺手一人牵了她一只手。
    站到爸爸妈妈的中间,被爸爸妈妈牵着,阿瑟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和阿锦前世就被许明月带着国内国外的玩,各种飞机、高铁,人流量多的地方都走惯了不同,这还是阿瑟头一次从水埠公社那样偏僻的小地方来到人潮汹涌的京城,尤其是现在刚下火车,火车站到处都是人,她才七岁,人又矮,周围全是比她高的人群,让小小年纪的她有种稍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海淹没,找不到爸爸妈妈的惶恐感。
    她不喜欢这种抬着头依然看不到众人脸和表情的感觉,就张开双臂,要爸爸抱。
    许明月知道孟福生的腿一到冬天就疼,北方的冬天和她们老家的湿冷不一样,但论温度来说,比她们老家要低的多,又在火车那样狭窄逼仄的地方待了三天三夜,她怕他的腿不舒服,在阿瑟要抱的时候,自己单手将阿瑟抱在了胳膊上。
    被妈妈抱起的阿瑟终于没有了周围都是要将她淹没的恐惧,高高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许明月向范智博介绍和他们一起的楚秀秀道:“这是之前插队我们大队的知青楚秀秀,这次高考考了全省第二名,是水木大学的新生,一起来报名的。”
    范智博没有想到站在表哥表嫂身后,看上去不起眼的姑娘居然还是省榜眼,不由笑道:“水木大学高材生啊,失敬失敬,你是要去水木大学吗?走,上车,我送你!”
    楚秀秀原本想要自己走的,但见范智博说要送她,她也没拒绝,一起跟着上了车,孟福生抱着阿瑟坐在了前面副驾驶,许明月、阿锦、楚秀秀三人坐后面。
    楚秀秀这些年靠种植空间卖水果、棉花、菜籽油,也攒下了不少钱,来京城读书,身上并不拮据,甚至还想看看有没有捡漏的机会,在京城能买下一套四合院,以后光是靠着这套四合院,她就养老无忧了。
    送完楚秀秀后,范智博直接将孟福生一家人带回了家。
    他家在京城内城,是一个刚刚修缮过的四合院,家中只有他和范教授在。
    范家出事时,他还是个跟着全国串联的小年轻,后来家中变故,他也跟疯魔了一样,斗这个,斗那个,个人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到现在还单着。
    范教授在学校里,家中无人,范智博先让他们进屋洗漱换了衣服出来,然后带他们去吃饭。
    这个时候的京城,能吃饭的地方也就只有国营饭店。
    范教授和孟福生下乡这么多年,都靠着许明月一家在照顾,范智博内心感激,自然是将他们一家都安排的极好。
    许明月和阿瑟她们虽在火车上也都迷迷糊糊的睡了几觉,可坐着睡,趴在火车的小桌上睡,还得时刻照顾着阿瑟,看着阿锦,她们其实都没有睡好。
    知道他们兄弟俩有私房话要说,许明月很知趣的带着阿锦和阿瑟,去范智博给她们安排的房间狠狠的睡了一觉。
    等她醒过来,阿锦和阿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躺在她身边的是孟福生。
    孟福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睛是睁着的。
    许明月见身边躺着的是他,不由问:“阿锦和阿瑟呢?”
    孟福生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背,眼里是浅浅的笑意:“我让她们去隔壁房间睡了。”
    范智博本就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只是昨天刚到陌生的地方,阿瑟有些粘人,不愿意和许明月分开,阿锦现在不粘人了,但看妹妹要和妈妈一起睡,她也要,便母女三人同睡了一张炕。
    阿锦和阿瑟的恢复力极强,半途中就被孟福生叫醒,轻手轻脚的去了别的房间休息,许明月这三天在火车上没睡好,累的很了,夜里睡的沉,加上三人都轻手轻脚,她是一点没察觉到身边已经换了人。
    孟福生这些年习惯了,不在许明月身边根本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了,睡眠也总是很浅,加上心里头放了事,早早便醒来了。
    许明月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起来洗漱后问他:“今天你有什么打算?是要我们陪你回家,还是……”
    这十年,很多人家都是家破人亡,分崩离析,包括孟福生家中也是,现在家里房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拿回来。
    她对这个时代的事情稍微有一些了解,知道在七七年末和七八年初,很多下放回去的人,面临着的一个很大问题就是,他们曾经的房子已经分配给了许多当初没有住房条件的人在住着,即使他们回城后,房产局那边已经把他们的部分房产还给了他们,他们想要清理出去住在他们房子中的人,拿回他们的房产,依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有很多人,甚至因为拿不回他们的房产,又对国内的局势没有信心,在回城后,选择了贱卖自家祖产,躲去了国外。
    这么多年,孟福生没有提过他的家人,也没有让她额外照顾过他的家人,连他舅舅,他都想办法通知他们,来了蒲河口避难,他的家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十多年没有联系过,也鲜少提及。
    孟福生的胳膊枕在她的颈部下面,轻轻的抱着她说:“我先陪你和阿锦去学校报名。”
    报名时间就那么几天,他们距离京城远,收到录取通知书本来就晚,处理家里的事情还花了几天时间,坐火车也花了几天时间,报名时间已经到了,便想着先把她和阿锦报名的事情先办完了,再去处理他家的事情。
    他家的事情倒也不急于一时。
    许明月自然是尊重他的决定。
    京城大学即将开学,范教授这段时间也十分忙碌,昨晚他回来后就没有打扰许明月一家休息,许明月早上起来的时候,阿锦和阿瑟她们都起来了,在吃早餐,范教授则拿着个报纸在看,看的是正是《人日报》登载的关于许明月母女及楚秀秀、叶冰澜几人的报道。
    见许明月和孟福生两人从房间出来,戴着眼睛的老教授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醒啦?快去洗漱吃点东西。”又对许明月说:“一会儿你们跟我去京大报名,今天有电台的人来采访你和阿锦。”
    许明月吃了一惊,“采访我和阿锦?”
    范教授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说:“前两天就打电话来到我们学校说要采访你们了,是电台的新闻与报纸摘要栏目。”